
許鶴眠臉色驟變,飛身躍出船艙,鎮魂琴已橫在身前,
“阿若,住手!”他厲聲喝道,“你非要鬧出人命才甘心嗎?”
林芷若的琴聲愈發淒厲,江水隨之翻湧,形成一個個漩渦。
“師哥,你忘了師尊臨終前要你好好照顧我的!”
她聲音淒楚,指下卻殺意凜然,
“你說過永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
許鶴眠指尖撥動,溫潤琴聲如屏障般護住船隻,卻隻守不攻。
我靠在窗邊,看著這場熟悉的較量,
三年來,這樣的場景不知上演過多少次。
許鶴眠總是這樣,既不忍心真正傷他師妹,又不肯讓她傷我太重。
久而久之,我倒成了他們音律交鋒的由頭。
船身搖晃得更厲害了,
南星扶住我,聲音帶著哭腔:“師娘,您進艙裏避一避吧!”
我搖搖頭,目光不曾離開過那道白衣身影,
許鶴眠的琴聲始終溫和,試圖安撫那個瘋狂的女子。
林芷若的魔音卻如狂風暴雨,一次次衝擊著他的防護。
突然,琴聲一變,《十麵埋伏》轉為《離魂引》,直向我襲來。
許鶴眠猝不及防,那道音刃已穿透屏障,直刺我心口。
劇痛襲來,我咳出一口血,
“雲岫!”
許鶴眠驚呼,三年來琴聲終於第一次帶了怒意,
一道淩厲音波反擊回去,林芷若被震得後退數步,琴聲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許鶴眠,眼中淚水滾落,
“師哥,你居然為了她,傷我?”
許鶴眠抱著琴立在船頭,聲音冰冷,
“我說過,你不許太過胡鬧。”
林芷若忽然笑了,笑聲淒厲,
“好,既然你心中隻有她,我便成全你們!”
她突然抱起琴,縱身躍入江中。
“阿若!”
許鶴眠幾乎沒有猶豫,跟著跳了下去。
江水洶湧,瞬間吞沒了兩個人的身影。
南星急得跺腳,“師娘,這可如何是好!”
我望著翻滾的江麵,心中一片平靜。
果然,還是如此,
無論多少次,隻要林芷若以死相逼,許鶴眠總會選擇先救她。
我讓南星取來綠綺琴,
輕輕撫摸著琴身,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當年名動江南的才女蘇雲岫,一曲《歸去來》引得多少文人墨客駐足。
若不是遇上許鶴眠,為他斂去鋒芒,安心做他身後的妻,
如今的琴壇,當有我一席之地。
窗外傳來水聲,許鶴眠抱著昏迷的林芷若躍上船板。
“雲岫,阿若她......”
他渾身濕透,語氣焦急,“她氣息微弱,我必須先為她療傷。”
我沒有回頭,隻輕輕撥動一根琴弦。
許鶴眠頓住腳步,似乎這才想起我也受了傷。
“你的傷......”他遲疑道。
“無礙,”我淡淡道,“救你師妹要緊。”
許鶴眠猶豫片刻,終究抱著林芷若進了船艙。
南星紅著眼眶,
“師娘,您為何不說?您傷得明明更重!”
我搖搖頭,指尖撫過琴弦,
“既然無人奏給我聽,我便奏給自己聽。”
許鶴眠三日未出船艙。
我坐在船頭,撫了三天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