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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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聲驚雷，在小叔叔家炸響。

連續三個月還不上月供，銀行的催收函和法院的傳票，像雪花一樣寄到了他那棟華麗的豪宅裏。

他那個網紅妻子，發現所謂的“富二代”隻是個空殼子後，卷走了家裏最後一點值錢的首飾，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句“沒錢你結什麼婚”。

豪車因為還不起月供，被金融公司連夜拖走。

創業項目更是個笑話，他跟著我爸投進去的錢，和所有人的錢一樣，石沉大海，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一夜之間，小叔叔從“人生贏家”變成了負債累累的窮光蛋。

他走投無路，終於又想起了奶奶這棵“搖錢樹”。

那天晚上，他衝到我們租住的小屋，一進門就跪在了奶奶麵前。

“媽！我的親娘！你救救我！我快被逼死了！”

他哭得涕泗橫流，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房子要被拍賣了，我還欠了一屁股債！你再給我一百萬，不，五十萬也行！隻要讓我周轉過來，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

奶奶坐在沙發上，表情沒有一絲波瀾，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做牛做馬？你給我做的牛馬還少嗎？”

奶奶的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刺進小叔叔的心裏。

她站起身，從房間裏拿出那個泛黃的筆記本，翻開，遞到他麵前。

“你自己看。”

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幾十年來，他從奶奶這裏拿走的每一筆錢。

“你十八歲，跟人打架，我給你賠了三千。”

“你二十五歲，做生意虧本，我給你還了五萬。”

“你三十歲結婚，彩禮、酒席，花了我八萬，那是我給你外甥準備上大學的錢。”

“這些年，你陸陸續續從我這裏拿走了不下二十萬。我打三份工，撿垃圾，一分一分攢下來的錢，全填了你的窟窿！”

“這次拆遷，我給了你三百萬首付，三百萬婚禮，前前後後六百多萬。你還要怎樣？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小叔叔看著賬本上觸目驚心的數字，麵如死灰。

“媽......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們是親母子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他開始打感情牌，試圖喚起奶奶的憐憫。

“親母子？”奶奶冷笑一聲，“你要是不說，我都以為你和你姥姥是親母子呢！我被你那個姥姥，我那個親媽，逼著給你當牛做馬的時候，你想過我們是親母子嗎？你想過我是你媽嗎？”

“李娟！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的錢就是你兒子的錢！給他花點怎麼了？”

門口傳來太姥姥尖利的叫聲。

她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我爸我媽和姑姑。

看樣子，是小叔叔叫來的救兵。

近百歲的老人依舊氣勢如虹。

太姥姥一進來就指著奶奶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發了財就六親不認了是不是！你忘了你姓什麼了？要是你兒子丟了老婆，沒了後，你將來怎麼後悔的都不知道！”

我爸也跟著附和：“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家都是一家人，現在小弟有困難，您拉一把不是應該的嗎？”

他們七嘴八舌，又開始了熟悉的道德綁架。

在他們看來，奶奶的錢，就是整個家族的錢。

奶奶看著眼前這群醜陋的嘴臉，不怒反笑。

她笑得很大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好一個一家人。”她止住笑，眼神變得銳利如刀，“那你們的投資，賺到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