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夜，我躺在冰涼的柴房裏，膝蓋處的劇痛如同跗骨之蛆，而陸元琛則抱著許蔓菁顛鳶倒風了一整夜。

天色泛起魚肚白時，他終於想起了我。

許是終於得償所願，他的語氣軟和了許多。

“蔓青，隻要你以後別再提換臉這種話，我就收你做個通房丫鬟可好？”

我盯著他如霜般的眸子，嘴角扯起了一抹譏諷的笑。

“不好，鎮北將軍的嫡女死都不會做通房！”

陸元琛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端起手邊的碗，掐住我的的脖子逼我張嘴。

“做許蔓青不好嗎？你為什麼非得死強逼我對你動手。”

“你竟還妄想同我和離，我告訴你我陸元琛隻有喪妻，這輩子你就算變成鬼也得留在陸府。”

如墨的湯藥如帶刺的鐮刀，滾進我的喉間，腥鹹的血噴湧而出。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陸元琛將我死死禁錮在懷裏，附在我耳邊低聲呢喃。

“雪寧，上一世蔓青死的那麼慘，這一世你就讓著她好嗎？”

“我真的不想傷害你的，但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也記得前世的那些事，所以鎮北將軍嫡女謝雪寧的身份，我隻能給蔓青了。”

原來陸元琛不止自己重生了，他還知道我也重生了。

他故意認錯人，就是為了剝奪我的身份，我攥緊陸元琛的衣領，奮力嘶吼，卻發現喉嚨再也發不出一絲音節。

陸琛見將我的手指一根根扯開，捧起我的臉，擦幹淨我唇邊的血。

“我舍不得要你的命，所以隻能啞了你的嗓子。”

“雪寧你乖好嗎，等時機合適，我會尋個理由將你抬成平妻，定不會委屈了你。”

他脫下外衫披到我身上，將我攔腰抱起，動作溫柔的像是在對待一件無價之寶。

可我卻隻覺得胃裏翻湧，強忍著才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當年他家道中落，聖恩正濃的許家嫌他喪氣，用一袋發黴了的饅頭賣斷了他與許蔓青的婚約。

那日，他立在漫天風雪的長安街上，緊攥住那袋羞辱般的施舍，趴在被許府門前，被門童打得頭破血流。

是打馬而過的我將他撿回了軍營，並求父親讓他在鎮北軍裏某了個文職養家糊口。

後來，他連中三元，三書六禮聘我為妻，而許蔓青卻被戴罪的父兄牽連發去了軍營為妓。

可許蔓青不甘心，日日拿著曾經的婚書跑到陸府前糾纏不休。

陸元琛無奈，但他心軟，因為許蔓青，聖山已經對他頗有微詞。

於是在許蔓青帶著江湖術士來的那天，為了他的仕途，同意了她的要求。

可我卻沒料到，這一應，導致上一世我全族人頭落地，而被剝了臉皮的我，更是被路邊的野狗當成了餐食。

重來一世，我以為成全他和許蔓青，他就會放過我。

可他卻為了將我的身份送給許蔓寧，不惜打斷了我的腿，毒啞我的嗓子，將我像狗禁錮在了陸府。

懊悔和仇恨像兩根互相攀咬的巨藤，纏在我的心口，絕望的淚水破堤而出。

“雪寧，你的眼淚都快把我胸口都浸濕了，你是在害怕嗎？”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不管你是謝雪寧還是許蔓青，我都是愛你的。”

“上一世你死了後，我才發現自己......”

他語氣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臉色驟然又青又白。

手心已被掐出數道血痕，我僵硬地窩在陸元琛的懷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來，上一世我被野狗分食時，最後一眼看見的陸元琛並不是幻覺。

但那有怎麼樣，殺我全族的是你。

砍我四肢的是你。

剝掉我臉皮的還是你。

你的眼眶再紅，哭得再撕心裂肺，我也絕不會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