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我再次睜開眼，入目是獸皮與木梁交錯的穹頂，全然陌生的樣式。

我的身上蓋著毛皮，很暖。

腹中的絞痛消失了。

不遠處坐著個男人，正在擦刀。

他一身黑衣，長發束起，側臉線條很硬。

察覺到我醒了，他轉過頭。

一張極英俊的臉，眉眼鋒利。

正是人人畏懼的蠻夷之主，謝君如。

我撐著身子想坐起來，他放下刀，幾步走到床邊，按住我的肩膀。

“別動，你身上的毒剛解，現在很虛弱，需要靜養。”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意外的溫和。

“我......沒死？”

他嗤笑一聲，眉梢微挑。

“你命大，我的人把你從水裏撈上來的。再晚一步，你就喂魚了。”

見我怔愣，他坐在床邊，說了救起我來的事。

我這才知道，本來我可以逃過一劫，卻差點死在江念心那道開閘放水的命令下。

是謝君如及時救了我。

也是他，解了我身上「七日斷腸」的劇毒。

「謝君如。」

我看著他。

「多謝。」

他似乎不習慣，錯開臉，繼續擦拭那把彎刀。

“不過，剛把你救上來的時候，我看到宋安像瘋了一樣，一邊大喊你的名字，一邊在水中尋找。”

“你們國家的事，我有所耳聞。我看不慣他的做法，所以就把你私自帶了回來。”

說完，他不自然的看著我問，“你不會怪我吧。”

我輕輕搖頭，“不會，我早就想離開那裏了。”

養傷的日子裏，謝君如細心的照料我，連飯都要親自喂我。

我常常想起母妃。

她本是江南才女，卻被來江南巡視的父皇一眼看中，強行納入後宮。

那座華麗的牢籠，困了她一生。

母妃臨終前，拉著我的手，氣若遊絲。

「柔兒，離開這裏，永遠別回來......別像母妃一樣，被這富貴榮華吞噬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皇宮不是家，是墳墓。

如今我體會到了她話中的含義。

身體好全那天，我換了身男裝，去找謝君如。

他在院裏練箭。

「我要走了。」

他拉滿的弓弦微微一顫。

「去哪？」

「去江南，去塞北，去哪裏都好。」

我望著遠方的天空，從未有過這般輕鬆。

「往後這世上，再沒有二公主江念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