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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那天，媽媽的新男友帶著他的女兒來家裏過節。

飯桌上，杜悅拉著我媽的手，親熱的喊媽。

我媽被哄的暈頭轉向，不停的給她夾菜。

「悅悅就是懂事，不像周晴，讓她叫個爸像要了她的命一樣，跟她那個死爹一樣差勁！」

我咬著唇，一聲不吭。

我媽還在繼續貶低我，我終於忍不住爆發。

「她那麼好，你還要我幹什麼？認她做親女兒算了。」

杜悅害怕的躲到我媽身後，我媽見狀，站起來指著我罵。

「行，那你就滾出去，從今往後我就悅悅一個女兒！」

............

「她那麼好，你還要我幹什麼？認她做親女兒算了！」

我咬著牙，渾身顫抖著擠出這句話。

從這頓飯開始，我媽就在不停的貶低我。

在她眼裏，杜悅比我懂事，比我嘴甜，比我成績好。

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傻子。

既然這麼瞧不上我，那她要我做什麼？

她已經有杜悅了，還要我這個親女兒做什麼？

杜悅像受驚的兔子，縮到我媽身後，拽著她的衣角，聲音怯怯的，是她一貫的那副綠茶樣子。

「阿姨，別罵妹妹了，都是我不好......」

看她那副樣子，我胃裏一陣翻湧。

剛才就是她拉著我媽的手，一口一個「媽」叫得親熱，哄得我媽眉開眼笑，不停給她夾菜，順便把我貶進塵埃。

我媽果然更來氣了，一把護住杜悅，站起來指著我鼻子罵。

「周晴！你反了天了！說你兩句怎麼了？你看看你，你趙叔叔住進來多久了？讓你改個口就這麼難？」

「看看悅悅多懂事，來家裏第一天就管我叫媽，你哪裏比得上悅悅？行，你硬氣，那你滾！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從今往後我就悅悅一個女兒！」

滾。

這個字她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心口那點微弱的希冀徹底碎了。

我看著她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

看著趙強事不關己低頭吃菜的漠然。

看著杜悅在她身後投來的，幾乎藏不住的得意。

我咬著唇，嘗到了血腥味，硬生生把眼眶裏那點不爭氣的眼淚逼了回去。

自從杜悅父女來了之後，我媽再也沒關心過我。

她逼著我把臥室讓出來給杜悅，在自己家裏，我卻隻能窩在狹小的儲藏間。

仿佛她們才是和和氣氣的一家人，我隻是寄居在黑暗裏的老鼠。

我一聲沒吭，轉身胡亂地把幾件衣服塞進書包，拉開門就往外衝。

「喲，真走啊？有本事別回來！」

我媽尖刻的聲音追在身後。

趙強似乎說了句什麼「孩子還小別這樣」。

但那聲音虛浮得像煙，立刻被我媽更大的怒火淹沒了。

「老趙你別管！她就是欠收拾！跟她那個爹一個德行！」

砰的一聲，我摔上門，把所有的喧囂，指責和那令人作嘔的「一家親」徹底隔絕。

中秋夜的街道，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家家戶戶窗戶裏透出的光是暖黃色的，團圓的笑語聲隱約傳來。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漫無目的地走著。

去哪呢？

世界那麼大，好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砸下來。

我蹲在路邊，抱著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又一下。

是我媽嗎？她後悔了嗎？

我滿懷期待，顫抖著手拿出來，屏幕亮起，卻是杜悅發來的消息。

「妹妹，你快回來給阿姨道個歉吧，阿姨氣消了就好了，今天畢竟是中秋節啊。」

看，多懂事。

那自嘲的笑了笑，回了一個「滾」，便再也不看她發來了什麼。

鬼使神差地，我劃開通訊錄，手指懸在一個備注為「爸」的聯係人上。

自從他跟林阿姨再婚，有了小雨，我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怕打擾他的幸福。

一年見不了幾次，雖然他每次見我都關心備至，但我那可憐的自尊和別扭，總是把距離拉得很遠。

可現在，我除了他還能找誰？

電話撥通了，漫長的嘟嘟聲中，後悔卻蔓延上心頭，我正要掛斷，電話卻被接起了。

我的嘴比腦子更快，先開口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爸......」

可電話那頭卻不是爸爸的聲音，是一個溫柔又略帶急切的女聲。

那是我爸的再婚妻子，我叫她林阿姨。

2.

「喂？晴晴？」

我愣在原地，握著手機，想說話，哽咽卻堵的我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小晴？是你嗎？別哭，別哭啊，我是林阿姨。」

她的聲音更急了些。

「你爸在廚房做紅燒魚呢，滿手油，我幫他拿的電話，告訴阿姨，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哭成這樣？」

她那麼溫柔，溫柔得讓我更加難受。

我抽噎著，語無倫次。

「阿，阿姨......我......我媽......她把我趕出來了......」

「什麼？」

林阿姨的聲音瞬間拔高，怒氣衝衝。

「把你趕出來？今天可是中秋節啊，她怎麼能這樣？」

「小晴，你別急，慢慢說，你在哪？位置發給我！別怕，阿姨和你爸馬上來接你回家來，正好一起吃團圓飯。」

回家。

這兩個字像滾燙的水流，猛地衝進心口，燙得我一陣戰栗。

電話那頭傳來爸爸焦急的喊聲和鍋鏟掉落的哐當聲。

「怎麼了？晴晴怎麼了？電話給我！」

一陣雜音後，爸爸喘著粗氣的聲音炸響在耳邊。

「晴晴？你在哪？告訴爸爸，站著別動，爸爸馬上到。」

不到二十分鐘，爸爸的車就停在了我麵前。

他幾乎是跳下來的，一眼看到蹲在路邊，眼睛腫得像桃子的我。

他幾步衝過來，用力地把摟進懷裏。

「傻孩子......」

他聲音沙啞，隻說了這三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林阿姨也下了車，輕輕拍著我的背，什麼都沒問，隻是柔聲說。

「沒事了，晴晴，回家了。」

我抽噎著點頭，稀裏糊塗的跟著爸爸上車。

車裏的暖氣和輕柔的音樂讓我恍惚。

我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出神，不知不覺間，車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