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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家在一個普通但幹淨的小區。

車剛停穩，單元門就砰地打開，一個紮著兩個小揪揪，像粉團子一樣的小女孩蹦了出來。

是我妹妹周雨。

「姐姐！是姐姐來了嗎？」

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興奮地看著我，然後伸出軟軟的小手拉住我的手指。

「爸爸說姐姐回來一起過中秋啦！快進來快進來，爸爸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她的小手暖暖的，軟軟的。

那股毫不設防的親昵，像一道光，瞬間驅散了我心底一部分的陰霾。

我鬼使神差的平靜下來，跟著周雨一起上樓。

屋裏燈光明亮，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中央還放著一個月餅拚盤。

家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和我剛才離開的那個充滿指責的地方，仿佛是兩個世界。

我剛在妹妹嘰嘰喳喳的介紹下落座，口袋裏的手機就尖銳地響了起來。

是我媽。

我下意識看向爸爸，爸爸溫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我媽的語氣是那樣不耐煩。

「周晴，你真走了？你怎麼那麼不懂事啊？我就是一時生氣說了句氣話，你至於嗎？今天什麼日子，中秋團圓節！你鬧這一出讓大家多難堪？趕緊給我回來！」

所有的委屈和難堪瞬間湧上頭頂，我捏著電話，手指關節泛白，眼淚在眼眶裏聚集，我死死咬著唇不讓它掉下來。

「孫麗！」

我爸猛地從我手裏抽走電話，對著那頭怒吼，額角青筋都爆了出來。

「你還有臉打電話來？把孩子趕出門的是你，現在還倒打一耙怪孩子不懂事？我告訴你，晴晴以後就在我這了，用不著你操心！你跟你那好女兒過去吧！」

林阿姨拿過電話，語氣不像我爸那麼激動，卻也壓不住怒氣。

「孫姐，中秋節，孩子哭著被趕出家門，你想過她的感受嗎？團圓飯我們這邊吃得很好，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把手機輕輕放在我麵前，柔聲說。

「別想了，晴晴，吃飯，嘗嘗你爸做的紅燒魚，小雨念叨好幾天了。」

妹妹自己還留著口水，卻還是笨拙地夾了一大塊魚肚子肉放到我碗裏。

「姐姐先吃！爸爸做的魚最好吃了！」

爸爸念叨著。

「小晴，你看著瘦了，別學網上年輕人那一套減肥，一點都不健康，快，多吃點，你知道爸爸的手藝的，一定把你養的白白胖胖。」

聽著爸爸的話，我忽然想起之前。

杜悅比我瘦，身材也比我好。

媽媽總在吃飯時夾走盤子裏唯一的雞腿給杜悅，讓她多吃點。

我有時覺得不公平，跟她說我也在長身體需要營養。

她冷冷的看著我說。

「都胖成這樣了，吃什麼吃？你看看人家悅悅身材多好？再看看你。」

她總是用那樣的話貶低我，仿佛我們是幾世的仇人一般。

我看著碗裏堆成小山的菜，看著爸爸疼愛微笑的表情。

看著林阿姨溫柔的眼神，看著妹妹天真無邪的臉龐。

我低下頭，扒了一口飯。

米飯很香，魚很鮮。

眼淚終於還是沒忍住，掉進了碗裏。

但這頓飯，卻是過去好幾年裏，我吃過最溫暖，最踏實的一頓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