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周後,阮清蘭出院,陸時燼沒來,隻派了司機來接。
她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自己拎著行李推開家門。
“回來了?”陸時燼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杯水,”妍妍暫時住客房,她剛做完手術,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顧。”
阮清蘭攥緊行李袋:“時燼,可是這裏是我們的家。”
陸時燼皺眉:”阮阮,妍妍就住一段時間,等她好了就走。她之前是你的心理醫生,正好也能幫你調理情緒。”
阮清蘭隻是低下了頭,沒再說話。
但在接下來的日子,秦妍妍儼然成了家裏新的女主人。
“吳媽,以後菜做得清淡點,我肝臟不好。”
“時燼,沙發太硬了,我坐著不舒服。”
第二天,客廳就換了一套新沙發。
阮清蘭看著工人把舊沙發抬走,忍不住對著陸時燼開口:”時燼,這可是我們結婚時候一起挑的......”
秦妍妍微笑著打斷她的話,語氣溫和:”阮阮,像你這種有心理創傷的病人,凡事要向前看,總沉迷於過去不利於康複。你說呢,時燼?”
陸時燼點頭附和:”妍妍說得對,阮阮,你要聽醫生的話。”
阮清蘭不想爭辯,也不知如何爭辯,這麼久以來,她好像早已習慣了什麼都聽陸時燼的。
直到兩天後,她發現母親留下的絲巾不見了,那是母親臨終之前,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她瘋了一樣的找,推開秦妍妍的房門時,她赫然看見絲巾被扔在床邊當腳墊,上麵沾滿了灰塵和腳印,邊緣還撕了個口子。
“秦妍妍!”阮清蘭衝進去撿起絲巾,眼淚唰地下來了,”這是我媽留給我的!”
秦妍妍正在塗指甲油,頭都不抬:”哦,我看這花色和我的床單挺配的,就拿來用了。”
“秦妍妍!你是故意和我過不去嗎?”
“是又怎麼樣?”秦妍妍終於抬頭,笑容諷刺,”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整天裝可憐,拿父母雙亡和當初那點破事綁架時燼,你除了會哭還會什麼?”
阮清蘭渾身發抖:”你給我道歉!把絲巾洗幹淨修補好還給我!”
“吵什麼?”陸時燼聞聲趕來。
秦妍妍立刻變臉,柔柔弱弱地站起來:”時燼,我在給清蘭做脫敏治療。她太依賴這件遺物了,這樣她是永遠走不出過去的陰影的。”
阮清蘭大聲反駁:”你胡說!”
“阮阮,你又激動了。”陸時燼走過來,把她攬進懷裏,”秦醫生是專業人士,聽她的話,對你的恢複肯定有好處。”
“那是我媽媽留下的唯一遺物!你看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阮阮,秦醫生說了這是治療需要。”陸時燼皺眉,”你不能永遠活在過去。”
秦妍妍從阮清蘭的手中扯過絲巾,對著陸時燼開口:”時燼,阮小姐的心結太重,看來普通方式不行,需要強化治療。”
她掏出打火機,火舌瞬間點燃了絲巾的一角:”也就是心理學上的脫敏治療,隻有徹底銷毀了這件東西,她才能走出來。”
“不要!”阮清蘭哭喊著就要撲過去。
陸時燼卻一把緊緊抱住她,不讓她動彈:”阮阮別鬧,聽秦醫生的,她肯定是為了你好。”
洶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阮清蘭掙紮著,眼看著那方絲巾化成灰燼,黑色粉末落了一地,她終於脫了力,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沒了,母親唯一的遺物,就這麼沒了。
她呆呆的看著那攤灰,心中的疼痛和絕望如同浪潮一般湧上來,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
秦妍妍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麵前,微笑著對陸時燼說:”時燼,你看,東西燒毀了,阮小姐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陸時燼看著麵無表情的阮清蘭,滿意的點了點頭:”是啊,阮阮以前情緒很容易激動,如今倒是平靜的很,看來秦醫生的治療真的有效。”
他朝著阮清蘭伸出一隻手:”阮阮,起來吧,該去吃晚飯了。”
阮清蘭看著他的手,這隻手曾經無數次的救贖過她,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窖裏、從那些失眠做噩夢的深夜裏、溫暖而充滿安全感,是她最大的依靠。
但是此時,她沒有如以往一樣伸出手去,隻是硬撐著站起來,表情木然的走出了房間。
曾經,陸時燼說他就是她唯一的家人,沒有人再可以傷害她,但如今,他不僅傷害了她的身體,也傷透了她的心。
以前的她,從未想過離開陸時燼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但是這一次,她必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