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睜開眼時,沈幼檸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渾身插滿管子,腹部傳來陣陣鈍痛。
“醒了?”
裴青珩靠在旁邊的椅子上,靜靜地望著她,眼神裏沒什麼情緒。
“我怎麼會在這兒?”
她有些迷茫,渾身提不起力氣。
“你剛把子宮移植給了阿棠,得好好休養。”
他說得輕描淡寫,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移植......”
沈幼檸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先是滿臉震驚,接著是難以言喻的倉皇,最後渾身控製不住地發起抖來。
憤怒幾乎要把她全身的血液燒幹,她聲嘶力竭地喊道:“憑什麼!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阿棠腹部受了重傷,子宮不得不摘除,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放出了那隻瘋羊。”
裴青珩臉上沒了往日的半分溫和,他冷冰冰地低下頭,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頜,慢慢湊近。
“至於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沈幼檸猝然閉眼,絕望的淚水洶湧而出。
她甚至都不用去解釋,瘋羊是趙玉棠自己準備的。
裴青珩什麼都知道,可他所有的偏愛,都給了趙玉棠。
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徒勞。
“啊呀,沈女士,您可不能哭啊!”
負責換藥的護士匆匆走了過來,語氣帶著擔憂:“您剛沒了子宮和孩子,情緒不能這麼激動......”
“孩子?”
裴青珩愣住了,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對啊,沈女士已經有妊娠反應了,可之前您根本不聽醫生的勸告,執意要進行手術......”
護士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
沈幼檸沒有再聽下去,心中早已麻木。
她感覺不到痛苦,也聽不見任何聲音,隻覺得無比疲憊,很快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
“檸檸,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沈幼檸睜開眼,看到裴青珩正握著她的手,輕聲呼喚著她,往日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此刻光澤有些暗淡。
“怎麼了?”她語氣木然。
“明天來參加我和阿棠的婚禮,她說希望你能在現場。”
沈幼檸緩緩睜大了雙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隻覺得又荒唐又無恥,當場就氣笑了。
“裴青珩,你和我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他眼中的愧疚一閃而過,俯身想親吻她的額頭,被她厭惡地躲開了。
看著她滿臉抗拒的樣子,裴青珩神情一冷,忽然譏諷道:“在想誰?你那個所謂的未婚夫?”
沈幼檸翻了個身,壓根不想理他。
他上前一步,緊緊捏住她的手腕,幾乎把她的骨頭捏碎,聲音也冷得刺骨:“既然阿棠讓你來,你就必須來!”
傷口被他這麼一折騰,再次崩開,鮮血浸透了薄薄的被子,沈幼檸疼得臉色蒼白。
見狀,裴青珩的動作頓了一下,像觸電般鬆開了手,有些慌亂地說:“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別假惺惺的了。”
沈幼檸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她咬著牙,抓起旁邊的枕頭丟向他:“滾!我不想看見你!”
裴青珩皺起眉,懶得再哄,冷著臉推門出去了。
病房再次安靜下來,沈幼檸快速翻看了一下手機,發現自己已經昏迷三天了。
快了。
過完明天,她就能徹底離開裴家,離開裴青珩了!
她剛讓護士處理好傷口,趙玉棠就來了。
趙玉棠躺了七年,又遭受了那樣的重創,早已元氣大傷。
往日那張漂亮端莊的臉蛋,此刻蒼白得嚇人,眼窩凹陷,嘴唇也幹裂起皮。
可她依舊像個常勝將軍一樣,在門口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耀武揚威。
“到頭來,最後獲勝的還是我。”
趙玉棠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挑釁地看著沈幼檸:“青珩說,這場婚禮他等了整整七年,不管是誰,都阻擋不了他娶我。”
見沈幼檸不為所動,她冷笑問:“失去一切的感覺如何?”
“你贏了。”沈幼檸語氣平淡,“趙玉棠,我們來做場交易吧。”
“什麼交易?”
“隻要你放我離開,我保證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她沒有錯過趙玉棠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錯愕,繼續說道:“我真心祝你們天長地久,百年好合。”
趙玉棠的臉色陰晴不定:“你又在耍什麼花招,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你要是不信,可以讓律師擬一份協議。”
沈幼檸坦然地與她對視。
“為什麼?”
“天底下不是隻有裴青珩一個男人,他這麼對我,我早就不愛他了。”
趙玉棠的臉上破天荒露出一絲茫然,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病房門忽然被推開了。
裴青珩換了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手裏握著一束盛放的海棠花,視線緊緊地落在沈幼檸身上。
“誰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