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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宋庭樾忽然怔住,“這是......”

“這是二姐姐罰的。”

雲蕪接過話,她仰起頭看著宋庭樾,淚瑩瑩的眸子,“姐夫,我沒騙你,我真的是疼,這才起不來。”

她未必有多少實話。

但這膝上的傷卻是實實在在做不得假。

宋庭樾不是沒見過這些折騰人的手段。

曾經有膽大妄為的小廝偷了府裏的東西拿出去變賣,被管事抓住。

當時也是罰跪,也是這樣冰冷冷的下雪天,小廝跪在廊簷前的雪地裏,哭天搶地的求饒。

最後仍是被發賣出去。

他跪了足足兩個時辰。

府裏的小廝來拖他時,跪著的膝蓋與雪地都粘連到了一處,褲腿破損,露出的傷也是這般駭然。

但這都是尋常府中教管下人的手段。

金尊玉貴的少年姑娘們身上怎能用這樣大的刑?

縱是犯錯,也不過手抄幾份字帖或是罰跪幾個時辰祠堂。

字帖自是不必說,那祠堂可是有厚厚承跪的軟墊,裏頭密密縫了七八層,無論如何也傷不了一點。

可麵前的雲蕪顯然不是如此。

此前薑婉柔來拿傷藥時,宋庭樾雖說猜到她受了懲治,卻以為不過是小懲大誡,未料竟是罰的如此之重。

“我當真是起不來,姐夫可能扶一扶我?”

她的語氣軟下來,少女的聲音綿軟好聽,再襯著那駭人的傷,顯得格外委屈可憐。

也是此時,院落外傳來小沙彌的說話聲,正往此處廂房來。

雲蕪聽著,再看宋庭樾的眼裏帶了幾分狡黠,“您不打算扶我起來嗎?我這副模樣,若是叫旁人瞧見,怕是不大好解釋吧?”

她的裙仍撩在膝上,白晃晃的一截腿露在外頭,說不出的惹眼。

這般情形,叫外人瞧見,宋庭樾縱是生了百十張嘴也說不清。

她還在上頭再添一把火,傲嬌的神色,卻是胸有成竹的語氣,“姐夫不扶就算了,一會兒寺裏的師父們瞧見了,他們慈悲為懷,定會來扶我的。隻是這傷就不好解釋了,總不能說是從台階上跌下來傷的吧?”

區區三兩台階怎能跌出這樣嚴重的傷。

明眼人一瞧,便能知曉她是因罰跪地受的傷。

如今這護國寺裏大雪封山,將軍府裏隻有薑婉柔與雲蕪兩個姑娘在。

是誰罰的她,簡直不言而喻。

雪路難行,幾個小沙彌身著藏藍色僧袍,拿著掃帚深一腳淺一腳在雪地裏走。

有耳尖的小沙彌道:“前頭不是男客廂房嗎?我怎麼好似聽見有女施主的說話聲?”

旁的沙彌皆笑他,“哪來的什麼女施主說話聲,怕不是你這小沙彌年紀小,六根未淨,生了貪嗔癡妄念?留神別叫住持聽見了,否則又要罰你抄《清淨經》五十遍。”

那小沙彌才因犯錯剛罰抄的《清淨經》,聞聽這話半點不服氣,“誰生妄念了?我當真聽見有女施主說話的聲了。不信你們來瞧。”

他們正好行至廂房院落前。

小沙彌探頭一看,雪地裏空蕩蕩,連個人影兒也沒有,更遑論什麼女施主了。

“欸?怎麼沒人呢?我方才分明聽見了。”

小沙彌困擾的直撓頭。

後頭跟上來的師兄弟敲他光禿禿的腦袋,壓低聲音嗬斥他,“這裏住的可是國公府的世子爺,快休要胡言亂語,小心住持知道了當真罰你。”

小沙彌這才噤聲不敢言,老老實實拿著掃帚清掃積雪。

一窗之隔的廂房裏,有不安分的少女勾著他的脖頸,玉軟花柔,嗬氣如蘭,“你說,我們這算不算男女授受不親呢?”

她還記得他先前訓斥她的話。

宋庭樾沉著臉將懷裏的姑娘放下來。

方才一時情急,為避人口舌,他隻能將雲蕪攔腰抱起,先行躲回房裏。

這樣的時候,兩人自然是靠得極近。

男女大防是沒有的,他甚至能聞見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海棠花香,搖風曳水,羞花垂露,引人摘采。

可他不止不摘。

反將這朵海棠推的越發遠了些,是冷淡沒有波瀾的話,“一時情急,乃是權宜之舉,還請薑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他喚薑婉柔“婉柔”,卻喚她“薑姑娘”。

一遠一近,一親一疏,涇渭分明。

姑娘不高興,纏著來問他,“你為何待我這般生疏?”

他是眾人口中最是溫文爾雅的公子,不是麼?

他對所有人都彬彬有禮,卻隻待她冷淡涼薄,不可親近。

可她非要親近,又上前,期期艾艾來扯他滾著織金雲紋的月白衣袖,語聲嬌嗔來哄他,“別惱,是阿蕪錯了,我方才不過是與您鬧著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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