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我死心的,是一場我原本不該出現的飯局。
周燼拿到了心儀公司的offer,請幾個哥們兒吃飯慶祝。
我不知道他也叫了我,是王碩用周燼手機給我發的消息,讓我去江南道餐廳的888包廂。
我受寵若驚,精心打扮了一番才趕過去。
推開包廂門的那一刻,裏麵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圓桌主位上,周燼懷裏摟著一個眼生的漂亮女孩,正低頭跟她說著什麼,逗得那女孩咯咯直笑。
看到我,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你怎麼來了?”
我僵在門口,手足無措地看向王碩。
王碩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連忙站起來打圓場:“啊哈哈,我叫笑笑來的,人多熱鬧嘛!來來來,笑笑,坐這兒!”
他拉開周燼旁邊的空位。
那位置原本是留給誰的,不言而喻。
周燼懷裏的女孩打量著我,眼神裏帶著審視和一絲輕蔑,她湊近周燼,聲音嬌滴滴地問:“阿燼,她是誰啊?”
周燼沒看我,隨意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女孩碗裏,語氣平淡:“一個學妹。”
一個學妹。
四個字,輕而易舉地概括了我這三年所有的付出和癡心。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我強撐著走到那個空位坐下,感覺自己像個誤入豪華宴席的小醜,與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飯局繼續,他們喝酒聊天,吹噓著未來的宏圖大誌,討論著哪家的妹子正點,哪個遊戲新出了皮膚。
沒有人主動跟我說話,我像一團透明的空氣。
周燼更是全程沒有再看我一眼,隻顧著和懷裏的女孩調情,體貼地給她布菜、倒飲料。
那是我從未享受過的溫柔。
原來他不是天生冷漠,隻是那份溫柔,從來不肯施舍給我分毫。
我埋頭默默吃著碗裏的白米飯,食不知味,隻想快點結束這場煎熬。
中途,周燼出去接電話。
王碩湊過來,低聲跟我道歉:“對不起啊笑笑,我不知道他今天帶妹子來,害你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
過了一會兒,周燼還沒回來,我起身去洗手間。
想用冷水洗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剛走到洗手間外的走廊拐角,就聽到了周燼熟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媽,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別總念叨了?”
“女朋友?沒有,真沒有,就是玩玩。”
“結婚?開什麼玩笑,我才多大?”
“您要是真急著抱孫子,我明天就上街隨便拉一個回來領證,行不行?”
我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周燼的語氣愈發煩躁。
然後,我聽到了我的名字。
“沈笑笑?”他嗤笑一聲,聲音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諷,“就她那慫樣,舔了我三年,碰她一下都怕她賴上我,玩玩而已,誰會當真啊?”
“您可別寒磣我了。”
“行了行了,我這兒還有飯局呢,掛了。”
通話結束。
走廊裏安靜得可怕,我隻能聽到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一片一片,清晰可聞。
玩玩而已。
誰會當真。
原來我這三年自欺欺人的喜歡,小心翼翼維持的尊嚴,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廉價又可笑的倒貼。
連被他玩玩的資格都沒有。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渾身發冷,連指尖都在顫抖。
卻沒有一滴眼淚。
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包廂的。
像個行屍走肉,麻木地坐下,麻木地看著他們喧鬧。
周燼很快也回來了,神色如常,甚至沒有注意到我蒼白的臉色。
他自然而然地坐回那個女孩身邊,手臂重新環上她的腰。
飯局終於散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往外走。
周燼摟著那個女孩走在最前麵,我和王碩落在最後。
“笑笑,你沒事吧?”王碩擔憂地看著我,“臉色這麼差?”
我搖搖頭,聲音幹澀:“沒事,可能有點累了。”
走到餐廳門口,外麵下起了瓢潑大雨,夾雜著電閃雷鳴。
“靠,怎麼下這麼大雨?”周燼皺眉,拿出手機,“我叫個車。”
這個時間點,又加上惡劣天氣,打車軟件前麵排了上百位。
等了十幾分鐘,依舊沒人接單。
周燼懷裏的女孩開始撒嬌抱怨:“好冷啊阿燼,還要等多久嘛?”
周燼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耐心哄著:“乖,馬上就好了。”
他抬眼掃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
“沈笑笑。”
他開口,語氣是慣常的理所當然,“雨太大了,你跑回去拿把傘,再過來接我們。”
餐廳離學校宿舍,步行至少二十分鐘。
外麵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他甚至沒有問一句我有沒有傘,會不會淋濕,會不會害怕。
在他心裏,我大概真的隻是一條狗,一條不怕風吹雨打,隻要他一聲令下,就能毫不猶豫衝進暴雨裏的狗。
若是以前,我大概真的會去。
但此刻,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我喜歡了整整三年的男人。
他的眉眼依舊英俊,卻再也無法在我心裏掀起任何波瀾。
“周燼。”我開口,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嗯?”他心不在焉地應著,還在低頭看打車軟件。
“我們到此為止吧。”
他愣了一下,終於抬起頭,像是沒聽清:“什麼?”
“我說,”我一字一頓,清晰地重複,“我不喜歡你了。周燼,你的遊戲,我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