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隻灰白相間的小貓,蜷縮在夏愉心手邊,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浸透了它的毛,早已沒了呼吸。
“啊——!”
夏愉心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抱起小貓的屍體,衝進李瓊的房間。
李瓊正坐在床邊對著鏡子描眉,看到她進來,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恢複了慣有的從容,甚至還對著鏡子勾了勾唇角。
夏愉心撲過去,不顧一切地掐住李瓊的脖子,紅著眼眶嘶吼。
“為什麼!我都按你說的做了,你為什麼還要殺了它!它隻是一隻小貓啊!”
李瓊被掐得喘不過氣,眼底卻翻湧著得逞的笑意,艱難地擠出聲音。
“因為......你還不夠聽話。”
“住手!”
齊綏聽到動靜衝進來,一把拉開夏愉心,狠狠一腳將她踹在地上。
夏愉心摔得後腦勺生疼,懷裏的小貓屍體滾了出去。
她掙紮著想去撿,卻被齊綏一腳踩住手指,尖銳的疼痛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直到指骨傳來陣陣發麻的鈍痛,齊綏才如施舍般挪開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裏滿是怒火。
“夏愉心你瘋了?你竟然想殺小瓊!”
“瘋了的是你們!”
夏愉心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有小貓的,也有她的,聲音發顫,“為什麼連一隻小貓都不放過!它礙著你們什麼了!”
李瓊突然哭了起來,撲到齊綏懷裏,聲音哽咽:“夏小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那可是一條小生命啊,你就算恨我,也不能拿小貓撒氣。”
“對了齊綏,後天市裏幫扶辦的人就要來考察咱們村的合作社項目了,要是能拿下這個幫扶單子,咱們村的名聲能打響,你後續的晉升也有指望,可不能耽誤了。”
她話鋒一轉,從齊綏懷裏抬起頭,眼角還帶著淚痕,語氣卻滿是算計。
“要不這樣,後天讓夏小姐好好打扮打扮也去接待,她出身好,懂規矩,說不定能幫咱們好好說說情。”
齊綏一聽,眼神瞬間亮了,之前的怒火消散大半,低頭看向地上的夏愉心,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後天你好好配合小瓊,把接待的事做好,要是能拿下單子,這些事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
夏愉心趴在地上,手指死死摳著地麵的泥土,指甲縫裏灌滿了汙垢,她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心徹底冷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小貓屍體,緊緊抱在懷裏,轉身往外走。
齊綏以為她默認了,沒再阻攔。
李瓊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會將夏愉心踩在腳下,踩著她往上爬,直到站在頂峰。
夏愉心抱著小貓,在村外找了片能常曬到陽光的坡地。
寒風刮得她臉頰生疼,雙手凍得不聽使喚,卻還是一點點刨著土,指甲被磨破了,滲出血來,她也沒覺得疼。
直到挖出一個小坑,把小貓輕輕放進去,再慢慢填上土。
她坐在小貓的墳前,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肩膀上,漸漸積了一層。
風刮過,嗚嗚地像哭,夏愉心就那麼坐著,從白日坐到黃昏,直到渾身凍得僵硬,才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往村裏走。
剛走到村口,就看到李瓊和齊綏正指揮著村民忙活,顯然是在為後天的接待做準備。
看到夏愉心回來,李瓊快步迎上來,語氣帶著虛假的熱情。
“你可算回來了,快跟我來,我給你找了件幹淨衣服,快去試試,後天接待可得穿得體麵些。”
夏愉心沒有動,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這時,村口突然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兩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幾個穿著筆挺西裝的人走下來,為首的正是夏愉心的哥哥夏正宏,也是這次市裏幫扶辦的考察組組長。
李瓊眼睛一亮,連忙拉著齊綏迎上去,臉上堆起諂媚的笑。
“您就是考察組的領導吧?怎麼提前到了沒和我們打聲招呼啊,舟車勞頓,快裏麵請......”
話沒說完,夏正宏的目光已經越過她,落在了夏愉心身上,原本嚴肅的臉色瞬間變得急切。
“愉心!”
夏愉心迎著哥哥的目光,一步步走過去。
李瓊和齊綏都愣了一下,齊綏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拽了拽夏愉心的胳膊。
“快跟領導問好,別忘了咱們的事!”
夏愉心卻猛地甩開他的手,看著對麵的夏正宏,眼淚一瞬間掉了下來。
齊綏僵住了,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自己的大舅哥。
當初他們結婚時,夏正宏正在外地出差,沒趕回來。
婚後不久,兩人就下鄉,一直奔波,連過年都忙到回不去。
可夏愉心的父母不該隻是小商人嗎,怎麼可能跟考察組有關係。
夏正宏走到夏愉心身邊,看著她身上的傷痕和凍得發紫的手指,心疼得不行,轉頭看向齊綏和李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我妹妹的?”
李瓊咽了一下口水,不自覺往齊綏身後縮了縮,齊綏也慌了神,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愉心,這......這真的是你哥?”
齊綏磕巴開口,李瓊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再度變換。
“夏愉心,這該不會是你找來的演員吧,你的家世齊綏早就和我說過,這怎麼可能是你哥?”
夏正宏皺眉,望向齊綏。
“當初怕傷到你的自尊,讓妹妹隱瞞了自己的家世,你真以為你如今的一切是靠自己爭取來的嗎?”
“齊綏,你這個妹夫,我很失望。”
夏愉心伸手扯了扯哥哥衣角。
“哥,我給過他機會了,是他自己不珍惜,他們的遊戲,我不奉陪了。”
說完,轉身走向轎車。
夏正宏也上了轎車,齊綏從沒被這樣羞辱過,氣得臉色鐵青,隔著車門大喊。
“夏愉心,別以為找個人來演戲,我就會對你回心轉意,在我心裏,你甚至連小瓊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我告訴你,你走了以後別哭著求我要你,我齊綏有的是能力!”
轎車緩緩駛離村口,夏愉心看著窗外離她越來越遠的村莊,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卻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解脫。
她抬手擦了擦眼淚,看向身邊的哥哥,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哥,我們回家。”
車窗外的雪還在下,可夏愉心知道,她的冬天,終於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