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83年冬,鄉州縣。
雪下得又急又密,剛接到父親重病的消息,夏愉心焦急地等齊綏回來。
大雪封山,她急需丈夫托人把她從山裏送出去。
夏愉心正強撐著給灶膛添柴,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抬頭望去,是丈夫齊綏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陌生姑娘。
那姑娘一進門就四處打量,目光掃過夏愉心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這就是你愛人?那個溫室裏長大的資本家小姐?”
齊綏搓了搓凍紅的手,語氣帶著幾分不自然。
“愉心,這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大學同學李瓊,我請她來家裏坐坐。”
李瓊沒等夏愉心開口,徑直走到灶台邊,瞥了眼鍋裏熬著的中藥,眉頭瞬間皺起。
“哼,鍋裏還熬著補品,果然是沒吃過苦的人,知道你這些藥換來的錢能幫助多少家庭嗎?”
夏愉心剛想解釋這是千辛萬苦尋來給父親救命的藥,李瓊卻突然上前一步,抬手就把鍋推到了地上。
哐當一聲,滾燙的藥汁灑落在地,冒著白氣,也濺到了夏愉心的腿上。
她疼得倒抽口氣,剛要起身,李瓊已經叉著腰,對著齊綏揚聲道。
“齊綏,你看看,我就說這種嬌小姐吃不了苦!”
她話鋒一轉,突然湊近夏愉心,語氣帶著股高高在上的勁。
“我跟齊綏打了個賭,你們,尤其是你,要跟我一起過普通人的日子,不準搞特殊。”
“要是你們能做到,我就答應齊綏留下來,帶領你們一起做合作社,發家致富。”
“要是做不到,我就離開!我警告你,別在我麵前惺惺作態!”
夏愉心一瞬間怔愣,她震驚地抬頭,看向齊綏,“為什麼要答應這樣的賭約?你知不知道這個藥是父親的救命藥?!”
齊綏抿了抿唇。
“我之前寫信和小瓊說過咱們這些年做的事,她偏不信,我想讓她知道,你和她一樣,都是心係人民的新時代女性......”
李瓊立刻拔高聲音打斷,“別拿我和她相提並論,她還沒通過我的考核。”
夏愉心眼裏滿是不讚同,但她沒功夫和他們爭辯這個。
“齊綏,這些事一會兒再說,山裏的路封了,爸爸病得急。雖然中藥沒了,但你先找人把我送出去,我回娘家再去想辦法。”
齊綏剛要去,就被李瓊拉住,她上下打量了夏愉心兩眼,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既然知道山裏封路了,為什麼還要去搞特殊化?你爸病得急?病得急不去找醫生?就憑你熬得黑乎乎的東西?”
“哼!想在我麵前玩心眼,你讓你爸忍一忍就好了,老百姓買不起藥都是自己扛過來的,又死不了人,別擺出一副矯情樣。”
“齊綏!你是不是忘了讓我來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了?你要是敢幫她,我立刻馬上走人!”
齊綏的腳生生頓住了,他對著夏愉心眼神閃爍了幾下,“愉心,咱們確實不應該搞一些特殊化做派,你爸應該也沒有多嚴重,就聽小瓊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轉身,他又對著李瓊軟言軟語。
“大學那會小瓊可堅韌了,有次肚疼到昏過去,都沒吃一口藥。”
李瓊雙手環胸,高傲地哼了一聲。
“我可是新時代女性,當然比嬌小姐強得多。”
“不過齊綏,我果然沒看錯你,這種情況能做到幫理不幫親的人可沒多少。”
見李瓊毫不避諱去摟住齊綏的脖子,夏愉心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照我說,就你媳婦兒今天這表現,待會兒我們走了,她保不準還要求到別的男人家裏去!”
“你不是要帶我去看村民建設嗎?咱們把她鎖家裏,現在就去吧!”
李瓊說罷就去挽齊綏的胳膊,齊綏倒是真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
看著他們真的要走,夏愉心強忍著腹疼一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你瘋了吧齊綏......”
話未說完,就突然被李瓊大力摜倒。
李瓊颯爽地拍了拍手,“女人就是麻煩!”
說罷,她眉頭一挑,將門鎖硬塞到齊綏手上。
“鎖門!走!”
齊綏皺了皺眉,抉擇了一瞬,果真要去鎖門!
“別!”夏愉心嘶吼出聲,費力地爬到門前,隻來得及將手卡在門縫。
“你們別走!我爸真不行了,那些中藥都是老偏方,我得去見他最後一麵!”
回答她的是滿不耐煩的譏笑,“生平最恨這種拿家人當借口的!你快鎖啊!她知道疼,自然會縮回去!”
“嘭!”
大門死死關上。
夏愉心甚至聽到了骨節盡斷的聲音,卡在門縫的手瞬間血流如注!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任憑夏愉心拍打叫喊都沒有回頭。
就在她疼得快要暈過去的瞬間,有人敲響了房門。
“夏妹子!在家嗎?村裏傳達室來消息了!你爸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