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春的上海,雨下得綿密刺骨。
商念慈蜷在落地窗前的躺椅裏,目光空洞地望著緊閉的鐵門。
“陳媽,南禹他今天還是在醫院嗎?”
“是,先生剛來電話說今天不回來了。”陳媽低聲應著,把毛毯輕輕蓋在她膝頭,“夫人,您身體不好,別在這兒吹風。”
雨聲砸在玻璃上,發出沉悶響聲。
商念慈攏了攏衣服,望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出神。
“把畫室裏那幅畫拿出來吧,天氣潮,該再上一層保護漆。”
陳媽忍不住勸:“夫人,醫院裏頭那位,這個月都叫了多少回先生,哄得他連家都不回,您還惦記這畫?”
寒風從窗縫鑽進來,室溫又降了幾分。
商念慈冷得發抖,卻仍迎著冷風坐著:“她是南禹的好朋友,生病了無依無靠,南禹多照顧點也是應該的。”
陳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轉身去拿畫。
商念慈拿起刮刀,細心刮去氧化層,小心調色補筆。
突然,“嘭”一聲巨響。
房門被人猛地踹開。
商念慈手腕一顫,緩緩回頭。
席南禹站在門口,臉色陰沉,眼底翻湧著滔天怒意。
“商念慈!誰讓你去醫院對清綰胡說八道的!”
商念慈怔怔望著他:“今天醫生來電,說她不肯吃藥也不肯治療,我隻是勸了幾句。”
席南禹突然暴怒,一把掐住她下巴,眼神淬毒般剜向她。
調色盤應聲翻倒,顏料濺臟她雪白的裙擺。
“商念慈!清綰剛經曆了父母雙亡,抑鬱纏身,你竟然罵她喪門星,咒她不該活在這世上,還把她的藥全都打翻!我從不知道你心腸這麼惡毒!”
商念慈下巴劇痛,心裏澀苦難言。
他們從小認識,青梅竹馬二十多年,結婚七年,他從未對她厲聲說過話。
可自從一年前林清綰出現,一切天翻地覆。
她強忍痛楚,艱難開口:“我從沒說過那些話,我隻是勸她安心養病......”
話沒說完,席南禹猛地甩開她,滿眼厭惡:“商念慈,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對得起清綰一直叫你姐姐嗎!”
商念慈踉蹌撞上畫架,手腕被刮刀劃破,鮮血不斷湧出。
畫作砰地掉在地上,色彩糊成一團。
她卻像沒感覺,隻死死掐緊掌心,逼回眼淚。
這一年,隻要林清綰一病一呻吟,罪責一定會落在她身上。
就算她再怎麼辯解,席南禹也隻當她是在狡辯。
商念慈慘白著臉抬頭,迎上他冰冷目光:“不是我做的,我絕不認。”
席南禹冷笑,字字紮心:“清綰差點沒命,你還覺得自己沒錯?”
四目相對,他眼中赤裸恨意刺得商念慈心口發顫。
鼻尖一酸,她終於敗下陣來低下頭:“是我不對,我會去道歉。”
席南禹見她服軟,那低眉順眼樣子卻更讓他厭煩。
“不用了,假情假意隻會讓清綰更惡心。”
他摔門而去,巨響砸碎滿屋死寂。
商念慈望著亂七八糟的客廳,忍住心口鈍痛,顫抖著手去扶畫架。
陳媽捧著藥箱為她包紮,紗布擦過傷口引起細密刺痛。
她聲音輕得像歎息:“席南禹,變的到底是我,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