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離怔在原地,仿佛沒聽清他的話。
原來他突如其來的片刻溫和,隻是急著將她這個礙眼的累贅掃地出門,好讓他與蘇綰綰雙宿雙棲,再無阻礙。
心臟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痛。她剛想開口,蘇綰綰便巧笑著走近。
“顧郎~”蘇綰綰聲音甜膩,挽住他的手臂,“我突然好想吃東街那家的桂花糕,你現在去給我買,好不好嘛~”
顧辭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語氣縱容:“好,你在這乖乖等我,我很快回來。”
看著這副濃情蜜意的畫麵,蘇離心中竟一片死寂,泛不起絲毫波瀾。
顧辭一離開,蘇綰綰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了毫不掩飾的譏諷與怨毒。
她一步步逼近,目光如刀,細細刮過蘇離蒼白的麵容。
“姐姐~恭喜你呀,馬上就要出嫁了呢?嫁給那個......我丟棄不要的男人。”
蘇離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你說什麼?!”
所謂的良緣,竟是讓她去替蘇綰綰嫁人?!
“不然呢?”蘇綰綰輕笑一聲,語氣惡毒,“你以為顧郎真會為你這等賤婢費心尋覓良配?”
“對方是定遠侯府的世子,是個折磨死三任妻子的變態。我豈能跳入那個火坑?正好,由姐姐代我去,再‘合適’不過了。”
蘇離隻覺得渾身血液都涼透了,聲音抑製不住地發顫:“蘇綰綰......你就這麼恨我?恨到不惜毀了我的一切?!”
“恨!我怎麼能不恨!”蘇綰綰突然激動起來,眼中翻湧著滔天怨毒,“若不是你當年沒看好我,我怎麼會流落街頭,像條野狗一樣搖尾乞食?又怎麼會被丞相撿到......”
“人人都羨我是丞相掌上明珠,誰知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如今為我擇這門‘好親事’,不過是為了鞏固他的權勢,將我當作禮物送出去罷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蘇離終於忍無可忍,積壓多年的委屈與憤怒瞬間爆發:“可這與我何幹?!當年若不是你自己鬧著非要去看燈會,又怎會被人流衝散?!”
“我找你找得幾乎發瘋!我為你淪為藝伎,為你受盡屈辱!我又做錯了什麼?要承受你這無緣無故的怒火和報複?!”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叫板!”蘇綰綰仿佛被戳到最痛的傷處,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蘇離一記耳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沉穩的腳步聲。
蘇綰綰眼神瞬間一變,淚水說落就落,哭得梨花帶雨,聲音委屈至極:“姐姐!你、你為什麼打我......我隻是想在你出嫁前,好好與你話別,你為何就是不領情......”
門被猛地推開,顧辭去而複返,恰好看到蘇綰綰臉頰通紅、淚落不止的模樣。
他臉色瞬間陰沉至極,一把將蘇綰綰摟入懷中護住,再看向蘇離時,目光冰冷得如同在看一個死物。
“蘇離!我本想著給你備份嫁妝,讓你體麵離開,你竟敢對綰綰動手?!”他聲音裏壓抑著滔天怒意,“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蘇綰綰依偎在他懷裏,假意求情,聲音哽咽:“顧郎,不要......姐姐明日就要出嫁了,身上帶了傷,如何是好......”
顧辭語氣冰冷決絕:“這是她咎由自取!你是金枝玉葉,她一個卑賤藝伎,敢傷你,已是死罪!能與你說話都是她的榮幸!”
“可是......對方若見姐姐身上有傷,恐怕會怪罪顧郎......”
“那是她的事。”顧辭毫不在意,語氣漠然。
蘇離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心如死灰,萬念俱寂。
她忽然抬起頭,望著顧辭,用盡最後力氣嘶喊出聲:“顧辭!早知今日,當年我就不該跟你走!我就該死在那個街頭!”
這句話如同燎原之火,瞬間點燃了顧辭所有的怒火:“還敢口出狂言!給我往死裏打!”
沉重的板子一下下落在身上,劇痛席卷而來。
她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度醒來時,她已被人換上了一身鮮紅刺目的嫁衣。
渾身如同被徹底碾碎般劇痛,更有一股沉重的、無法抗拒的無力感從骨髓深處彌漫開來,吞噬著她僅存的意識。
是假死藥的藥效,徹底發作了。
侍女在一旁為她梳妝,嘴裏喋喋不休地說著吉祥話,試圖活躍這死寂的氣氛。
她眼神空洞地望著鏡中那個麵色慘白、唇色卻鮮紅如血的新娘,對所有聲音都毫無反應。
就在侍女拿起玉梳,為她梳理長發時,她猛地又吐出一大口濃黑的血液,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前一歪,整個人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再無動靜。
侍女大驚失色,慌忙蹲下身伸手推了推她,依舊毫無反應。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探她的鼻息——
一片冰冷。
侍女嚇得驚叫一聲,猛地摔倒在地,隨即連滾爬爬地衝了出去,聲音淒厲,劃破了顧府的平靜。
“不好了!不好了!蘇姑娘......蘇姑娘她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