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江馳推門進來，臉上是久違的輕鬆笑意。

“收拾一下，待會我們去海邊玩。”

我有些發愣，仿佛見到了以前那個滿眼是我的江馳。

他直接將我拽起，拉去衣帽間：

“薇薇的孕吐反應終於好了，想去衝浪。”“她現在身子金貴，你必須跟著，在旁邊好好照顧，別讓她出什麼岔子。”

......

滾燙的沙灘上，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我穿著一條遮到腳踝的長裙，戴著寬簷帽，像個盡職盡責的保姆，在遮陽傘下為他們準備好了一切。

而江馳和林薇，穿著泳衣，在蔚藍的海水裏嬉戲。

他耐心地扶著衝浪板，將林薇一次次抱上去，教她如何站穩。

林薇則像條美女蛇，雙臂圈著他的脖子，笑聲清脆又刺耳。

“姐姐！我口渴了！”

林薇在水裏衝我招手，聲音甜膩。

江馳立刻看向我，眉頭一皺，語氣裏滿是不耐：

“沒聽見嗎？去把果汁送過來。”

我提著冰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海邊。

冰冷的海水瞬間浸透了我的裙擺，又濕又沉，緊緊地貼在我的腿上，每走一步都無比艱難。

我踉蹌著走到他們麵前，將兩杯果汁遞過去。

江馳伸手接過，眼睛卻一直沒離開林薇的臉。

“阿馳，你好厲害呀。”

林薇接過果汁，撒嬌地往他身上蹭。

他被晃了一下，手裏的果汁灑出來一些，濺到了林薇的手臂上。

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猛地扭頭衝我嗬斥：

“你怎麼這麼笨手笨腳？水都灑到薇薇身上了！滾遠點，別在這礙眼！”

他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腳下不穩，整個人向後跌去，“噗通”一聲坐進了冰冷的海水裏。

浪花一個接一個地拍在我身上，凍得我渾身發抖。

不遠處，就是他們旁若無人的親昵笑聲。

傍晚時分，天色說變就變。

烏雲從海平麵上湧過來，風也大了，海浪翻滾著，發出沉悶的咆哮。

我催促他們上岸，林薇卻玩上了癮，指著一個湧起的大浪，興奮地對江馳說：

“阿馳，我想試試那個！”

“太危險了。”

我下意識地開口。

江馳卻隻是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回頭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你懂什麼？閉嘴。”

他縱容地陪著她，重新劃著衝浪板向海裏去，隻留給我一句命令：

“看好東西。”

我站在岸邊，心口一陣陣發緊。

突然，一個比之前所有浪頭都更加巨大的浪牆猛地撲了過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塊小小的衝浪板，像片樹葉一樣，瞬間被巨浪掀翻。

江馳反應極快，在落水的瞬間就一把抱住了林薇，將她整個人都護在了自己的懷裏。

而我，因為站得太近，根本來不及躲閃，被同一個巨浪狠狠卷了進去，拖向了更深的海裏。

鹹苦的海水瞬間灌滿了我的口鼻。

我拚命想往上遊，右腿卻猛地一抽，鑽心地疼。

抽筋了。

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下沉，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

我絕望地揮舞著手臂，在水麵沉浮的間隙，我看到了不遠處的江馳。

他抱著林薇，正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江馳......救......救我......”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他伸出手，發出破碎的呼救。

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就在那一瞬間，我清晰地看到了他臉上閃過的不屑和嘲諷。

是了，他知道我會遊泳。

所以他覺得，我現在這副狼狽掙紮的樣子，不過是為了博取他同情而裝出來的罷了。

他抱緊了懷裏的女人，緩緩地，扭過了頭。

冰冷的海水徹底將我吞沒。

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秒，我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不顧一切地衝進了洶湧的大海。

朝著我沉沒的方向飛快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