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酒店的床上躺下來時,我才從這場倉促的離開中回過神來。
我取消了手機裏那些再沒必要的鬧鐘,
真得累極了,所以洗漱完以後倒頭就睡。
我是被秦嶼的來電吵醒的。
我接通電話以後聽到他問我:【老婆,你去哪了?怎麼沒給我準備早餐?算了......我那條黑色條紋領帶在哪裏?我急著開會......】
電話那頭是他慣常的、帶著不自覺命令語氣的聲音,帶著晨間迷糊,顯然還沒完全清醒。
也沒意識到枕邊早已空了一夜。
我閉了閉眼,心底最後一絲波瀾也歸於平靜。
語氣平淡無波:【在衣櫃最右邊的格子裏,和你那套藏青色西裝掛在一起。】
【哦,找到了。】他那邊傳來窸窣的翻找聲,隨即電話被 幹脆利落地掛斷。
連一句【謝謝】或【再見】都沒有。
我把手機扔回床邊,重新躺下,試圖捕捉一點殘存的睡意。
然而沒過幾分鐘,鈴聲再次固執地響了起來。
還是他。
這次,他的聲音清醒了不少,帶著明顯的急躁:【盧玥,你的東西呢?家裏怎麼......空了不少?】
我望著酒店天花板上簡潔的燈飾,隨口編了個理由:【我回趟娘家,有點事。】
電話那頭的他顯然愣住了,沉默了幾秒。
然後是一句充滿困惑的、幾乎脫口而出的疑問:
【娘家?你和你父母......什麼時候和好的?】
這句話像一根淬了冰的針,精準地紮進我心臟最深處那個被刻意遺忘的角落。
我握著手機的手指猛然收緊,指節泛白。
是啊,他怎麼還會記得?
他早已習慣了我的世界隻有他,早已忘記了我為了他,曾經親手弄丟了什麼。
電話那頭,他似乎並沒期待我的回答。
或者根本覺得這件事無關緊要,隻是隨口一問。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事吸引了,我聽到電話背景裏似乎又助理催促的聲音。
【行了,知道了。早點回來,我晚上有個應酬......】
他語氣匆匆,甚至沒等我回應,便再次掛斷電話。
聽筒裏隻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緩緩放下手機,房間裏隻剩下空調運轉的微弱聲音。
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
我蜷縮在酒店的床上,用手緊緊捂住嘴,壓抑著崩潰的嗚咽,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愧疚、犧牲和委屈。
如同遲來的海嘯,終於在這一刻將我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