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薑燦當夜便發起了高燒。
渾渾噩噩間,她勉強睜眼,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一個麵色蒼白的謝玄知。
他身上也有極其濃重的血腥味,修長的手指朝她伸來,先是撥開她臉頰邊的亂發,隨後輕輕地在她額頭上敲了敲。
“燦燦,你怎麼總是這麼倔……”聲音低沉溫柔,顯得無限憐惜。
薑燦不知那是夢還是幻覺,隻覺得滿腔委屈和心酸一時迸發,眼淚止不住流出。
“……成婚後,就好了。”
她聽不清前麵的話語,腦袋暈沉沉地又睡過去。
沒錯,成了婚就好了。
去北漠和親後,大瀛能靠著這層姻親關係不再懼怕西鄉的侵略,而她……也能永遠離開謝玄知了。
待她蘇醒後已經過了三天,謝玄知帶了許多昂貴傷藥來看她。
“宮中不缺名貴藥材,謝太傅還是拿回去吧。”薑燦冷冷道。
“還在生氣?”謝玄知被她噎了一下也並未生氣,“這藥是我從民間神醫處尋來的,用了能好得更快。”
見薑燦仍不搭理他,謝玄知再度放緩了語氣:“就算長公主是故意的,你也不該在大殿上那麼說。”
薑燦僵了一瞬,吃力地坐起來:“你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看著謝玄知比以往更蒼白消瘦的臉,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人。
“知道又能如何?陛下和太子都心疼她。況且長公主自幼受寵,你對她出言不遜,她會做些出格的事也不難理解……”看著薑燦臉色越來越難看,謝玄知耐著性子道:“你和她對著幹,隻會讓自己受傷受罰。”
“那我就該受委屈、受陷害嗎?”薑燦忍不住提高音量,聲音裏有明顯哭腔,“你說得對,別人都心疼她,沒有人站在我這邊!”
謝玄知怔了一瞬,眼神變得有些柔和:“我會站在你這邊。”
站在她這邊,就是提建議讓她受刑嗎?
謝玄知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會信了。
薑燦用力揉了揉眼睛,隨後冷聲道:“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他深吸一口氣,神情也變得有些難看:“我是為你好!”
門外薑玥的丫鬟卻趕過來:“謝太傅,長公主有急事找您,請您過去一趟!”
謝玄知即刻起身,他大步向前走了一段距離,轉頭看了眼薑燦,終是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薑燦坐在床帳裏冷笑出聲。
他還是會為了薑玥一句話馬不停蹄地趕過去,倒真是用情至深。
過了一陣子,太監在她房前道:“殿下,陛下備了兩份嫁妝,讓您去挑呢。”
她的丫鬟動作極快地趕來為她穿衣:“公主要快些,聽說長公主已經在謝太傅陪同下挑了不少了。”
薑燦動作一頓。
果然,在她父皇眼裏,她隻能等薑玥挑完之後選剩下的;而薑玥叫走謝玄知所謂的急事,就是陪她挑嫁妝吧。
她壓著心中情緒,來到了擺著二十幾箱嫁妝的園子裏。
和她猜的一樣,剩下的嫁妝雖談不上差,卻不比薑玥挑好的那部分巧奪天工、種類繁複,也並不符合和親公主應有的嫁妝規製。
若她帶著這些東西出嫁,隻怕還沒被丈夫克死,就已經因為蔑視和親被杖殺在北漠外了。
薑燦望過去,幫著薑玥清點嫁妝的謝玄知看到她到來,並未說話。
反倒是薑玥湊近了她:“妹妹,可還喜歡給你留的嫁妝?”
她壓低的聲音像淬了毒一樣:“反正是要去送死的人,就不必帶什麼好東西了。”
“姐姐沒見過好東西,願意留著便留著吧,隻是蔑視和親這頂帽子,也勞煩姐姐自己戴上了。”薑燦毫不客氣地回應。
薑玥冷哼一聲,看到走來的謝玄知時心念一動,輕聲道:“我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不等薑燦反應過來,薑玥突然向後一仰,墜入了身後的荷花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