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汐瑤沒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直奔顧景川媽媽家。
“媽,有景川的消息了。”
她推開門,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顧媽媽抬起頭,輕輕打斷她:“汐瑤,景川走了兩年了,你該放下了。”
眼淚 “啪嗒” 砸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顧景川和顧媽媽,是她父母去世後,生命裏僅存的光。
從 18 歲到 25 歲,她的青春全是顧景川的影子。
她喜歡沙漠,又有繪畫天賦,顧景川就陪著她紮進沙漠裏寫生,一待就是一個月。
作品快完成那天,漫天黃沙裏,他單膝跪地向她求婚。
她剛說出 “我願意”,沙塵暴就卷著沙礫撲了過來。
慌亂中,顧景川把她塞進僅容一人的枯樹洞,自己卻站在風沙裏。
“汐瑤......待在裏麵別出來。我的戒指丟了,我去找找。”
她知道他在撒謊,哭著搖頭不讓他走。可他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轉身就消失在黃蒙蒙的沙幕裏......
“好好的頭發,怎麼剪短了?”
顧媽媽的聲音將她從回憶裏拉出來,帶著幾分惋惜,“景川最喜歡你留長發了。”
孟汐瑤咬著嘴唇沒說話,隻是將垂下的短發往耳後掖了掖。
為了給賀行舟湊手術費,她一天打三份工,哪有時間打理長發,索性剪了省心。
顧媽媽歎了口氣,眼裏帶著了然:“行舟有先天心臟病,是拖累你了。可他是景川的雙胞胎弟弟,對你也是真心的。”
當初賀行舟對她展開追求時,她拿不定主意來問顧媽媽,才知道這層被塵封的關係。
賀行舟三歲時被離異的父親強行帶走,從此與顧家斷了聯係,直到顧景川出事那年,才突然出現。
顧媽媽握緊她的手,言辭懇切:“人總得往前看。以後有行舟照顧你,日子不會太苦的。”
孟汐瑤指甲猛地掐進掌心。
遊艇上砸下來的鈔票、冰冷刺骨的海水、那句 “雛兒沒勁”...... 一幕幕在腦海裏翻湧。
她本想把一切和盤托出,可看到因癌症折磨得身形消瘦的顧媽媽,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醫生說癌細胞已經擴散,老太太的日子是按天算的,哪裏還禁得起打擊。
“你看看這個,”顧媽媽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給行舟的心臟捐獻同意書,我簽完字了。”
“不行!”孟汐瑤急忙推回去,“這是要您的命啊!”
顧媽媽卻隻是輕輕搖頭,“是我欠他的。這些年我這個當媽的,一直沒能陪在他身邊......”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隔了許久才抬眼望她,眼神裏帶著懇求,“汐瑤,你答應我,千萬別讓他知道。”
從顧家出來,孟汐瑤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沒告訴顧媽媽,賀行舟從小錦衣玉食,哪裏需要她來 “虧欠”。
不知不覺走回出租屋,推開門,賀行舟已經在屋裏了。
他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心窩上,語氣寵溺:“快喝口薑湯,我燉了一個小時呢。”
孟汐瑤推開碗,聲音發緊:“你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
賀行舟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將碗又往前遞了遞。
“不想在醫院待著,消毒水味太衝...... 醫生說可以回家等心臟源,沒什麼大礙的。”
他語氣坦蕩,看不出絲毫破綻,可孟汐瑤的心卻從裏到外涼透了。
“醫院來過電話了。”她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茶幾上,“有合適的心臟源了,手術費五萬,我湊齊了。”
隻有他做完手術,完成顧媽媽的心願,她才算真正不虧欠任何人。
深夜,孟汐瑤被陽台上的低語聲吵醒。
賀行舟站在月光裏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一字不落地鑽進她耳朵裏。
“海城太冷?你看好哪座四季如春的島,我馬上買下來給你。”
“言心,隻要你喜歡,我什麼都願意給你......”
孟汐瑤將暖手寶緊緊貼在胸口,那點溫度怎麼也捂不暖那顆涼透的心。
他能為喬言心買下一座島,卻隻肯花九塊九給她買個廉價的暖手寶。
賀行舟掛斷電話回房,見她醒著,伸手將人摟進懷裏,喃喃道:“汐瑤,等我做完手術,咱們立刻結婚。”
他手臂猛地收緊,勒得她骨頭生疼:
“你會嫁給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