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璟川把腦子磕壞了。
醒來之後什麼都記得,獨獨忘記了關於我的一切。
他拉著義妹的手,一口一個玉娘。
我隻當他是傷了腦子,處處忍耐。
直到聽到他在酒桌上的酒後失言。
“我不是不愛她,隻是看到她就覺得臟,跟她說話我就惡心。”
“她要是知趣跟我退婚也好,不過就算不退婚,我也能用這件事拿住她一輩子。”
對方調笑道:“你不怕玉葭姐知道後發火?”
“怕什麼?她一個孤女還能離得開我?”
後來,我遂了他的意,送回婚書,自請退婚。
他卻以血為墨,跪求我複合。
我將血書扔到他臉上。
“我看到你就覺得臟,跟你說話更覺得惡心。”
1
我站在蘩樓的雅閣門外,正欲推開門的手,在聽到門內的聊天後,一瞬間僵在了那裏。
原來顧璟川根本沒有失憶,隻是嫌棄我臟啊!
自導自演這麼一出戲,真是比南曲班子的《鶯娘傳》還要精彩。
“臟”,“惡心”,“孤女”。
這些字眼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如同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扇的我腦子嗡嗡作響。
“那你還要娶玉葭姐嗎?”
顧璟沉默一會才說:“我堂堂安平王,總不能娶一個被土匪臟了身子的女人吧?”
“也是,門第再高又如何,失了清白便是一文不值。”
“倒是可以接著這個由頭拿捏住英國公府。”
我在門口聽著裏麵的盤算,心被扯的鮮血淋漓。
他既然認為我那日被土匪玷汙了身子,又為什麼不自己提出退婚,反倒要與他那義妹演上這麼一出戲來。
顧璟川開始裝失憶的開局,就是為了救這個失足落水的義妹,才有的借口在池塘裏磕壞了腦子。
兩人真是好算計,不僅要算計我的一生,還想算計英國公府的權勢。
雅閣裏,一個清脆的笑聲打斷我的思緒。
“璟川哥哥,我這回這個裝失憶主意出的好吧。”
“若是想謝我,就要答應我個事情哦。”
出言的人正是顧璟川那從山裏撿回來的義妹,俞瑜。
顧璟川醒來之後,無視站在一側的我,隻拉著俞瑜的手,一口一個玉娘,叫的親熱。
可俞瑜對顧璟川的心思,同為女兒家的我怎麼會不知曉呢?
從前因為我和他是陛下親賜的姻緣。
顧璟川總是將自己這位救過太後一命的妹妹撇在身後。
不過現在我和她的處境倒是兩相交換了。
隻聽顧璟川寵溺的笑出了聲,語氣裏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說吧,是什麼事情?”
“明日就是上京最熱鬧的春日花會,璟川哥哥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顧璟川猶豫了一瞬,還是答應了下來。
“可以,明日你就隨王府的車駕一起去吧!”
聽到他的回答的瞬間,哀莫大於心死。
明日不僅是花會,更是顧璟川原定去英國公府送聘書聘禮的日子。
籌備娶我的日子裏,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在那一擔又一擔的紅木箱子裏填上許多東西。
大到屋業田土,三牲海味小到首飾寶器,金銀珠翠。
我心疼他,就跟他說如今的國公府隻是個空架子,不需要這些重禮。
他卻很認真的反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勿論這些錢財,就是把命添上又何妨。”
“玉娘,隻要是你開口,就是天上的皎皎明月,我都會給你摘下來。”
男人的誓言猶在耳畔,可被這風一吹就散了。
2
我把手裏的藥膳匣子塞到了一旁店小二的手上,
“拿去喂狗吧。”
交代完這些,轉身就離開了蘩樓。
可出了蘩樓的門,街上熙熙攘攘,一時竟不知去往哪裏。
自從和顧璟川定下這門親事之後,我這株無根的飄萍,原以為可以紮下根,可回首卻發現自己早已沒有家了。
最後坐上回國公府的馬車,整個人還都是木木的。
回了府中,無視迎上來的陳叔。
一個人失神地走回蒹葭苑,關緊門,倚著門框人就軟了下。
淚眼婆娑時,與顧璟川過往種種又浮現在我的腦子裏。
那時他說,隻要我和他在一起,哪裏都可以是家。
顧璟川是先帝與罪臣之女麗妃的孩子。
在前朝的動蕩中,先帝將尚在繈褓裏的他和麗妃托付給我的父母。
他的母親一路躲避追兵中香消玉殞,隻留下嗷嗷待哺的他。
於是他從小就是由我的父母帶在身邊教養。直到新皇即位的第三年,為新皇征戰四方的父母,雙雙死在了敵人的埋伏之下。
新皇為了全了臉麵,才派人將我和顧璟川接了回去。
我雖是女兒身,但因父母功高還是承襲了英國公府的爵位。
可他是先帝在聖旨中有意傳位的孩子。
這樣的身份,他就是重回皇宮禁苑,也是步步維艱。
所以他拚命往上爬,隻想要證明他配得上我,可這一路不知不覺中得罪了太多人。
一月之前,我更是被他的仇家綁到了深山匪窩。
畢竟他們知道顧璟川雷厲風行的手段,也知道他手底下那支行蹤詭譎的月影衛不好對付,他身邊最親近的我,無疑是他們用來掣肘他最好的工具。
在我被綁後,他們逼著顧璟川交出月影衛的名單和控製他們的玉牌。
許是綁匪知道這是個長時間的博弈,竟沒有在顧璟川拒絕條件後立馬將我撕票。
不過這倒是給我留出了一線逃跑的生機。
日升月落,整整十七個輪回,我才逃出了那座大山。
我在山野中風餐露宿,為了躲避那群綁匪的追捕,緊繃著精神一刻不敢安歇。
終於找到當地的縣衙報案,隻是在尋得救兵的那一刻,我再也堅持不住,暈在了府衙門前。
當我再次醒來,顧璟川就坐在我的床榻前,緊緊攥著我的手,一刻不錯地盯著我。
他一向板正的官服也亂了,一看就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璟川。”
我嘶啞著嗓子,低聲喚他的名字。
他見我醒了,將我死死納入懷中,像是想要將我融入他的血肉裏。
長劍刺破盔甲的那日他沒有落淚,而現在卻哭的像個稚子。
“玉娘,你終於醒了,醒了就好,你還在就好...”
可曾經口口聲聲說非我不可的人,現在卻字字句句都在嫌我臟。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篤篤地敲門聲。
“小姐,王爺來了。”
不見二字還未出口,來人就站到了我的門口。
這還是他失憶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再登英國公府的門。
我心裏深深歎了口氣,隻得忍回眼中的眼淚,打開了房門。
“玉葭,明日本王就不陪你去忠勇侯府太夫人的馬球會了。”
忠勇侯府太夫人是我的姑母,也是我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
這場馬球會,本是她辦來為我和顧璟川大婚添彩的。
可是不過月餘,竟是物是人非。
麵前人手中還拿著蘩樓的飯匣子,
“喏,這裏麵是蘩樓新上花楸餅,算是本王用來失約賠罪的歉禮吧。”
嘴裏說著道歉,可言語裏毫無歉意。
顧璟川長在北疆的風沙中,卻酷愛江南的甜食果子,我今日送去的膳食便是我親手做的果子,看看他能不能在這熟悉的味道裏記起些什麼。
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我垂眸接過了他手中的食盒,強壓住心中的情緒,
“無事,本就是姑母為了迎春設的彩頭。”
“王爺公務繁忙,姑母定會諒解。”
顧璟川聽到我的話,暗自鬆了口氣,語氣倒是久違的溫柔,
“改日本王再為你辦一場更熱鬧的馬球會,倒是再邀上你的姑母一家。”
“還有這兩日在沈神醫的調理下,本王也記起了些零星同你的過往.....”
若是前幾日聽到這句話,我定是會激動的落淚,可如今聽到,隻覺得惡心。
看著麵前人的臉越發可怖,我強忍心下的惡心,輕聲道,
“腦子壞了,那神醫醫的得,若是心壞了,那神醫可還醫得好。”
“玉葭,你說什麼?”
我抿了抿唇,笑道,
“無事,隻是對神醫的一句誇獎罷了。”
“若是王爺無事,就請先回吧,今日我也累了。”
3
我看著麵前的檀木食盒,盯得出神,許久眼睛發酸,才發覺夜已深了。
起身打開書櫃。
昏黃的燭光映照著發黃的信紙。
這些是我和顧璟川這麼多年來的通信,字字句句在歲月的蹉跎下已經有些模糊了。
過去我和他總是一天幾封書信的飛傳,被司信閣打趣,就我們這般傳信要累死不少鴿子。
可在他“意外”失憶後,我同他也再無書信來往,專門為我們傳信的那籠白鴿也休起了假。
隨手整理著那堆信箋,一封拓著梅花印記的信映入眼簾。
裏麵的內容是顧璟川得知我和他婚事定下時的驚喜,
“與玉娘結發為夫妻,自當恩愛兩不疑。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這是顧璟川寫予我的親詞。
可我與他之間,我已生歸,可我同他現在確實兩相疑。
顧璟川是何時開始疑心我被土匪臟了身子的呢?
我尋到府衙報案的時候,衣衫破爛不堪,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肉。
等我再醒來的那日,身上的衣物雖然已經換新,可我身上的傷痕依舊告知著我,那深山裏的日夜折磨不是夢。
顧璟川特意尋來了最好的女醫師過來,照料我的身子。
回京那日,顧璟川沒有將我送回英國公府,而是將我帶回了他在京中的府邸。
下馬車時,聽到圍觀的百姓的竊竊議論,
“這尉遲家的小姐也太慘了,這無父無母還遭賊人劫持.....”
“聽說尉遲小姐被救下來的時候,身上的衣裙都沒了,被人瞧見了,渾身都是傷。”
“別是被那群黑了心的賊人糟蹋了......”
“那可不,哪有人能囫圇地從賊窩裏出來,定是拿身子拖了些時間...”
聽到這句話,我下車的身子一僵,頓時渾身發冷。
我前腳才剛到京城,這謠言竟就也跟著來了。
顧璟川想是也聽進去了這番話,握著我手腕的手霎時不自覺的用力,隻是片刻,他惡狠狠地回頭怒目而向,
“哪裏來的瘋狗,竟敢到本王麵前亂吠,來人,給他拖下去亂棍...”
我打斷了顧璟川的話,不想他在百姓心中落得個冷血暴戾的名聲,
“璟川罷了,無根的謠言隨它去吧,莫要為這些動氣。”
他聽罷緊緊擁著我入府,對左右吩咐道,
“京中若是再出現此類謠言,你們提頭來見。”
左右侍衛垂首領命。
我輕輕扯了扯顧璟川的衣袖,示意他不必為此事傷神。
他揮手清退了房中人,可他的眼中的殺意並未隨之退卻,仍是一片寒光。
我雙手籠住他的手,
“璟川,我無事...我...”
他斂下眼中的寒光,反手握住我的雙手,認真地注視著我的雙眸,
“玉娘,你莫要多思,我相信你,隻是不願你為流言蜚語傷心傷神。”
他口中說著相信我,可那日他連夜離京,遠赴各府州巡鹽。
在那日之後,顧璟川對我依舊溫柔貼心,萬事皆依從我。隻是從各州縣傳來的書信越來越少,他說巡鹽事繁,我信他。
回京之後,他也不再像從前那般日日無事便膩在我身邊,對我和他的婚期更是閉口不談。他隻說待我身體再好些,現在還不宜太過操勞。
“我何嘗不想娶回玉娘,隻是你的病遲遲不見好,大婚事宜繁多,唯恐你又要勞神傷身...待你病愈,我們立馬成婚。”
這種借口的推辭,我也信了。
原來兩不疑,隻有我一人做到了。
4
孤燈夜雨聲煩。
又是一夜輾轉難眠。
第二日一早,我便隻身一人去赴了姑母的馬球會。
姑母是父親的小妹,早年嫁到忠勇侯府裏給老侯爺當續弦,如今成了太夫人,也依舊是她執掌侯府中饋。
到了席位上,姑母看到我一人孤身前來。
氣得拍案而起。
“那顧璟川就是天家血脈又如何?真當我尉遲靈是吃素的啊!如此慢待我們尉遲家的女兒!老娘定要剝了他的皮!”
我同顧璟川定親三年有餘,可因為種種,我與他遲遲沒有成親。
“是不是顧璟川又拿失憶當托辭?我現在就要去找他,難道因為他的腦子有問題,就可以借口推脫皇命下的婚事了?”
我按住姑母想要拔劍的手,搖了搖頭,將昨日的事情完完整整跟她說了一遍,姑母聽完更生氣了。
“那大廈避風了。老娘投出來的五好女主你不要,要天降的綠茶作者。我看他也是不想活了。”
姑母是個很特立獨行的人,及笄之年突然要與家中決裂,執意嫁給跟爺爺一般年紀的老侯爺。
嫁過去的第二年,沈老侯爺離世,姑母便扶了妾室所出的沈家二郎承襲爵位。
沈家二郎也是個出息的,出了孝期,便就考取了進士,成了皇帝身邊最得寵的新貴。
姑母也就從尉遲家不聽話的反骨女兒成了京中最年輕的太夫人。
“姑母,你莫要動氣...”
想要告知姑母我想要退婚,可看著姑母拔出隨身的長劍,還是隻得先安撫麵前人的情緒。
“你跟你爹一樣就是個軟柿子。都被逼成這樣了,你難道不知道反抗嗎?”
“你為何事事都要委曲求全?要不是因為顧璟川那個混賬東西四處樹敵,你能被賊人盯上,綁去深山嗎?”
“你爹也是,被新皇逼上絕路,也隻會以身殉國。”
姑母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你看看你這些年為他受過的罪,這些都不足以讓你生出些許反抗的心思嗎?”
如姑母所說,這些年我為顧璟川鋪路時,吃了不少苦頭。
顧璟川有上位的野心,可隻剩空殼的英國公府給不了他想要的助力,我隻能在夜裏為他苦心籌謀,白日裏為他四處奔走。
這些年來,我怕顧璟川擔憂愧疚,對那些為他徹夜的籌謀隻字不提。
可我的滿腔心血換回來的卻是他的背叛。
我將姑母的劍奪下,放到麵前,
“姑母,侄女懂了。過幾日會去同他說清的。”
“也煩請姑母為我向陛下呈上我的退婚書。”
“那就好。”
馬球會上倒是熱鬧,我與姑母無言看著場上的駿馬奔馳。
球會散場後,姑母執意要帶我去京中的千紅閣裏去買幾身春日的新裝。
“你啊,整日穿的不是靛青就是深藍,實在是老氣橫秋。跟我去挑些鮮活些的衣服,好好掃掃晦氣。”
“待日後,我再讓沈木頭在翰林院裏給你挑些好兒郎。我們尉遲家的姑娘,就是招上十個百個上門女婿都養的起。”
我拗不過她,隻得在跟著她去了。
可到那處,竟看到了顧璟川和餘瑜。
顧璟川站在餘瑜身側,認真地看著她挑選著衣裳首飾。
顧璟川眉眼都帶著耐心的溫柔,語氣裏滿是打趣,
“這個喜歡,那個也喜歡,若是喜歡,不如全買了就是了。”
餘瑜聽到,嬌俏地回眸瞪了她一眼,
“我想要什麼都可以給我嗎?”
“自然。”
“那我要你的月影衛日夜護衛在我左右。”
“可以。”
“這也可以啊,那若我要的是你呢?”
顧璟川笑而不語。
我也在門口笑而不語,看著自己已有婚約的愛人,光天化日之下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5
我是軟柿子,但我姑母是硬石頭。
她拉著我走近,啪地一下就砸碎了兩人曖昧的氛圍。
餘瑜先看到了我,沒有心虛,反而大大方方走向我,
“喲,是玉葭姐姐啊,姐姐今日怎麼有空來千紅閣啊?”
我看了一眼他們身上式樣相近的衣服,笑道,
“若是我今日不來,還看不到你們兄妹情深這出好戲呢。”
“璟川哥哥失憶了,這才錯將我當做他的心上人了,我這不是為了幫璟川哥哥早日恢複記憶嗎?”
我聽到這個解釋,淡漠地看向顧璟川。
“她要什麼,你就給她什麼。若是她要月影衛呢,你也給她嗎?”
顧璟川沒有說話。
“月影衛是我的父親的親衛,今日你就將他們的玉牌歸還於我。”
“我不想看到父親的心血,成為你哄姑娘的玩物。”
顧璟川聞言蹙眉:“玉娘,你莫要胡鬧。”
“我沒有胡鬧,我是心疼你在刀尖行走,才將父親的親衛安排到你身邊。”
“我被賊人綁架之時,你舍不得他們的命救我,我不怪你。可你今日竟要將他們安排到餘瑜身邊。那我自然要收回我自己的人。”
我說著就伸出手直接討要玉牌。
顧璟川和我兩相對峙時,餘瑜在一旁軟著聲音開口:“對不起啊玉葭姐,我隻是隨口說說,你別生璟川哥哥的氣。”
姑母一把將想要靠近我的餘瑜隔開。
“是嗎?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那你就跪下來給我們玉葭磕頭道歉。”
“安平王的確是將腦子撞壞了,可我們的腦子還沒有壞。這種荒誕的解釋,騙騙自己得了。”
“你個未出閣的姑娘,日日癡纏著有婚約的男人,我看你也是腦子壞了。”
餘瑜在姑母的連番斥責下,臉紅了又白,想要求助身邊的顧璟川,可他隻是一個勁地望向我。
我牽住姑母的衣袖,打斷了姑母的義憤填膺,不是為了維護顧璟川,而是外麵圍著看戲的人太多。
“姑母罷了,莫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說罷,我抽出姑母的佩劍,指向二人。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莫不是為了這些小事就想要光天化日下行凶?”
餘瑜尖厲的聲音引得周遭人紛紛側目。
顧璟川見我動了刀劍,麵上也變了神色,
“玉葭,你要這是在做什麼,快放下來!”
我掀起一角衣袍,劍起衣落。
“我在做什麼?放心吧,我不會為你們兩個醃臢貨色臟了手。”
“隻是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如同此袍,再無瓜葛。”
“你記不記得我,都與我再無關係了。”
“而月影衛,我就是沒有玉牌,就憑著我身上留著尉遲家的血,他們也不會再繼續跟著你。”
我將寶劍收回鞘中想要離開,卻被他一把攥住往後一拽,頭猛地裝上一旁的房柱上。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盯著我出血了的額頭猶豫一瞬,出口卻不是關心。
“你怎麼能跟本王撇清關係?”
“這些日子本王失憶,確實委屈了你些許,可是這些不都是你自願的嗎?”
“今日受傷亦是你自找的,若不是非要跟本王起爭執,本王怎麼會失手傷了你?”
我甩開他的手,看著他的臉,熟悉又陌生。
“可我現在不願了。”
他想繼續追上來,卻被姑母攔在了身後。
“安平王你是傷了腦子還是耳朵?沒聽到我家玉葭說她不願嗎。”
“你今日傷了玉葭,她心善不跟你計較,但我這個人向來睚眥必報,安平王您還是回去好好想想怎麼跟陛下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