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莫要鬧了,不是給嫂嫂吃的,難不成是你自己要吃?」
楚清洲覺得好笑,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伸手搭在我的頭頂,輕輕撫摸。
「我可是記得,你最不愛吃糕點了。」
「你,你說誰不愛吃糕點?」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楚清洲卻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當年冰川之戰,你病倒後我特意尋人買了豆栗糕,是你親口說不愛吃,還要我幫你吃掉的,你忘了嗎。」
「那之後我一直把你的話記在心裏,這些年也不曾買過一次糕點。」
我啞口無言。
指尖捏得泛白,腦中仿佛煙花轟炸,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你怎知我不是騙你的,我最愛吃的就是糕點,尤其是你手中的豌豆糕。」
屋外冰天雪地,都不及此刻楚清洲的一句「胡鬧」來得刺骨。
他繃著臉,怪我胡亂吃醋,連一碟豌豆糕都不肯送給蕭素月,又怨我肚量小,為了獨占糕點連這樣的謊話都信手拈來。
「晚然,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不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嘴唇緊抿,眸光深沉,麵露失望。
可卻是第一次被他這麼看著......
我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鼻頭酸澀,指尖卻依舊死死拽住,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當年物資匱乏,我若是不撒謊,你會餓死的!」
兩年前隨軍,他掉進冰川生死難料,是我一頭紮下去,拚了半條命把他從死門關拉回來。
雖說落下寒症,終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可我不後悔。
那時一腔真心,隻盼著他好,又生怕他孤苦一生,不舍得閉眼。
硬生生熬下來,活了。
醒來後,他高興壞了,握住我的手喋喋不休,又拿出不知道去哪裏買來的豆栗糕,說要給我甜甜嘴。
可我口幹,咽不下這糕點,他又餓得麵頰凹陷,身形消瘦。
我了解他,隻好撒謊說自己不愛吃糕點,又哄著他吃光這豆栗糕。
後來蕭素月的夫君,楚清洲的義兄去世,我們也回到京城。
他會給我買首飾,買衣裳,買街頭熱氣騰騰的混沌。
除了糕點。
我以為他忘了,索性自己買。
有時他看見問上一句,我也會和他解釋自己愛吃,誰知他聽後卻忘了。
卻始終記得當年的一句謊話。
他許久沒有出聲,眉眼閃過一絲觸動,再次睜眼已然恢複平靜,啞著聲勸我:
「對不起晚然,今日你再讓她一次,以後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好嗎?」
「不好!」
我尖聲反駁,不知是傷心還是惱怒,也或許是害怕死前連最後一塊豌豆糕都吃不到,竟直接伸手爭搶。
可幾乎是瞬間,楚清洲一掌拍在我肩上,目呲欲裂,一副被背叛的模樣。
他說我不可理喻,說我小人做派,端著完好無損的豌豆糕,轉身離開。
身前沒了遮擋,我踉蹌倒地,一陣猛烈的嗆咳過後,嘴裏又是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