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皇帝蕭衍，一連三天都來了我這破院子。

他不說話，就搬個我讓太監做的小馬紮，坐在我的躺椅邊上。

看我翻地，看我澆水，看我給西紅柿苗搭架子。

整個後宮徹底炸了鍋。

人人都說，我這個被打入冷宮的沈美人，怕是要翻身了。

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這天，淑妃林婉兒身邊的掌事宮女，客客氣氣地送來了請柬。

說淑妃在禦花園辦賞花宴，特意請我過去。

小桃捏著那張燙金的帖子，手都在抖。

「娘娘，這擺明了是鴻門宴，您可千萬不能去！」

我正蹲在地上研究怎麼給黃瓜除蟲，頭也沒抬。

「去，怎麼不去。正好我也好久沒逛園子了。」

賞花宴設在禦花園最大的暖亭裏。

各宮的妃嬪都到齊了，一個個花枝招展，香氣撲鼻。

我穿著一身半舊的素色宮裝，走進亭子時，所有的聲音都停了。

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探究，嫉妒，幸災樂禍。

淑妃林婉兒坐在主位上，一身粉色宮裝，襯得她膚白貌美，楚楚動人。

她看見我，立刻起身迎了上來，姿態親熱。

「沈妹妹，你可算來了，姐姐等你好久了。」

她拉住我的手，硬是把我按在她身邊的位置上。

「妹妹清減了許多，在冷宮受苦了吧。都是姐姐不好，沒能時常去看望妹妹。」

她說著，眼圈就紅了，一副愧疚得不行的模樣。

周圍的妃嬪們交頭接耳，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看好戲的快感。

我拍了拍她的手。

「不苦，我那院子清淨，挺好的。」

林婉兒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顯然沒料到這個回答。

她很快調整好表情，端起桌上一碗湯羹。

「妹妹，這是姐姐親手為你熬的銀耳羹，最是滋補，你快嘗嘗。」

那碗銀耳羹用白玉碗盛著，湯汁清亮，銀耳軟糯，看著就很有食欲。

我接過來，放到鼻尖聞了聞。

一股極淡的，幾乎被甜香完全掩蓋的苦杏仁味。

牽機引。

一種慢性毒藥，少量服用會讓人四肢無力，精神萎靡。

長期服用，會慢慢要了人的命。

這小姑娘，下手還挺狠。

我端著碗，沒動。

林婉兒的眼神透出一絲緊張。

「妹妹怎麼不喝？莫非不合胃口？」

我笑了。

我端著那碗銀耳羹站起來，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多謝淑妃姐姐！」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我一把拉過林婉兒的手，將她也拽了起來，麵向眾人。

「各位姐妹都來瞧瞧，淑妃姐姐這碗銀耳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把那碗湊到她鼻子底下，盯著她的眼睛。

「這羹裏，有股特殊的‘杏仁味’，可不是用來提香的。」

我的聲音陡然轉冷。

「這東西，叫牽機引，是會要人命的毒藥。」

「姐姐，你是被人騙了，拿錯了東西，還是......」

「你壓根就不知道這害人的玩意兒不能隨便給人喝？」

林婉兒的臉，在一瞬間血色盡失。

她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全場死寂。

妃嬪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驚恐，紛紛下意識地往後挪動，像是躲避瘟疫。

我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語氣又恢複了那種長輩的慈愛。

「沒事，年輕人嘛，總會犯錯。」

「以後別再拿這種東西出來待客了，多危險啊。」

話音剛落，林婉兒腿一軟，當著滿園妃嬪的麵，直直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