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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雞湯事件後，張家人對我媽的態度明顯變了。

雖然依舊沒給過好臉色，但至少不敢再動手了。

張老太每天盯著我媽喝安胎藥，那藥苦得發齁，但我媽每次都麵不改色地喝下去。

因為她知道，這會讓她看起來更“合作”。

她越順從，他們就越放鬆警惕。

這天晚上，我媽躺在床上，假裝睡著了。

我能感受到她平穩的呼吸下，那顆急速跳動的心。

她在等。

深夜，村裏的狗都睡了，萬籟俱寂。

媽媽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

她從枕頭下摸出一根磨得鋒利的鐵絲。

這是她用飯裏偶爾吃出的鐵砂，花了半個月，在床沿上一點點磨出來的。

上一世，她就是用這個撬開窗戶上的木條，成功帶著我逃了出去。

可前腳剛跨出去，就被早已有所準備的張老太和張強堵在門口。

是我告的密。

白天張老太給我喂飯時，我告訴她，媽媽今晚要帶我去她原來的家。

上一世，媽媽就是因為我這句無心的童言，被活活打死。

媽媽恨我是應該的。

我確實該死。

這一世，媽媽要完成上次未完成的壯舉——獨自逃離。

我緊張地縮成一團，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我明白，我的存在，就是她的最大障礙。

媽媽的動作很輕，像一隻貓。

鐵絲插進木條的縫隙，一點點地撬動。

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音被無限放大。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媽媽的額頭上全是汗，她咬著牙，手上動作不停。

終於，第一根木條鬆動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木條抽出來，放在地上。

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窗戶上那個僅容一人鑽出的洞口，終於出現了。

媽媽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她回頭，輕輕拍了拍肚子，無聲地說：“就差最後一步了，你給我老實點。”

我輕輕點頭。

媽媽，我會老實的。

然後，她踩上凳子，開始往外爬。

這個過程很艱難，她懷著我，身體笨重。

肚子卡在窗框上，磨得生疼。

我能感受到她皮膚上傳來的刺痛。

她咬著牙，一點點往外挪。

就在她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勝利在望的時候——

她那因為懷孕而略顯笨重的身體，在窗沿上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識地撐了一下，指尖卻不小心碰到了窗台上的碎石子。

碎石子應聲滾落，在寂靜的夜裏，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噠”聲。

我媽的身體瞬間僵住。

糟了！

“誰！”

張強的房間裏，燈“啪”地一下亮了。

緊接著是張老太尖銳的叫聲：“有賊！抓賊啊！”

腳步聲由遠及近，瘋狂地朝我們這個房間湧來。

媽媽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她卡在窗戶上，進退兩難。

“快！快回去！”我急得在肚子裏大喊，拚命地撞她。

但已經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房門被一腳踹開。

張強和張老太衝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卡在窗戶上的媽媽。

張強的臉瞬間扭曲了。

“好啊你個賤人！竟然想帶著我的種跑！”

他衝過去，一把抓住媽媽的腳踝，狠狠地往裏一拽！

“啊！”

媽媽的肚子重重地撞在窗框上，發出一聲悶響。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

她整個人被從窗戶上扯了下來，摔在冰冷的地上。

“住手！”張老太衝了過來，“你瘋了！想摔死我的孫子嗎？”

“媽你放開！這個女人不給她點教訓，她就要上天了！”

“教訓什麼教訓！孫子重要還是她重要？”

母子倆撕扯在一起。

我媽躺在地上，渾身發抖，眼神裏充滿了絕望和痛苦。

她看著我，不，是看著我的肚子，那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

我知道，她又在恨我了。

她肯定在想，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因為我而失敗？

我不是她的絆腳石，又是什麼？

我 的心疼得無法呼吸。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我又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