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癡呆症公公被馬戲團失控的獅子撲傷,首席馴獸師的丈夫卻讓膽小女助理去安撫獅子。
小助理哆哆嗦嗦地站在獅籠外,連馴獸指令都喊不利索。
她帶著哭腔,伸手朝丈夫要抱抱:
“長風哥,我、我害怕~”
丈夫不顧在獅爪下嘶喊的公公,反而將女助理抱在懷裏輕哄。
無人安撫的獅子愈加暴怒,瞬間咬斷公公的喉管。
因錯過被及時救援的機會,公公當場就沒了生息。
事後馬戲團複盤賠償時,丈夫直接拿出一張家屬諒解書拍我臉上。
“趕緊簽!你爸被咬死完全是意外。”
“這事可不怪瑤瑤,要怪就怪你爸這麼大年紀了還來馬戲團湊熱鬧,真是晦氣!”
我呆愣片刻,隨後笑著點頭。
看來他還不知道,倒在獅籠旁被活活撕碎的人。
是他爸。
1
見我發笑,沈長風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
“笑什麼?是不願意簽還是又想作精?”
“我警告你,這事可怪不得瑤瑤,你最好別妄想訛上她!”
宋瑤聞言,連忙從他身後走出。
“長風哥,你也別凶嫂子嘛。”
“畢竟死的是她親爹,就算她怪我,我也能理解~”
她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
“是我不好,都怪我,要是我膽子再大點,說不定就能救下叔叔……”
沈長風的雙手比嘴更快,下意識將人摟進懷裏。
“瑤瑤,你就是太善良了,這事根本不怨你!”
“更何況獅子誰都不撲,就撲她爸,說明這就是命!”
他對這位小助理溫柔的不行,可看我的眼神卻比刀子還冷。
“你鬧夠了沒有!不過是一場意外而已,你看看你把瑤瑤一個小姑娘嚇的。”
“趕緊簽字,再當著全體工作人員的麵給瑤瑤道歉,就算是給她的補償。”
道歉?
要我一個受害者的家屬向不負責任的救援人員道歉?
公公因為想來給他送飯,卻意外走到了獅籠區被失控的獅子撲傷。
身為首席馴獸師的沈長富帶著小助理快步跑出來安撫獅子。
我以為他是擔心公公的生命安全,可原來他隻是為了給小助理學習經驗。
“跟你說話呢!你簽不簽?”沈長風扯了我一把。
我瞥了眼獅籠區還未擦幹的血跡,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簽!既然你都沒意見,我當然簽了。”
作為親生兒子,他自己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麼?
“單純簽字也不夠吧?要不我們錄個公證視頻,這事就算和解了?”
沈長風明顯鬆了口氣,。連聲音都笑變了調: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不過這跟我有沒有意見有什麼關係?”
“別忘了,慘死的那個老頭是你爸,又不是我爸,跟我可沒關係!”
他眼底又是那副譏誚的神色。
就像一年前得知老人患上阿爾茲海默症時,他第一時間不是關心,而是撇開責任。
“你爸癡呆是你家的事,你可別增加我們小家的負擔。”
直到後來得知患病的是他爸時,他才又換了一副神態。
如今,又是如此。
但這次我沒有解釋,隻是果斷地掏出手機。
他見狀,嗤笑一聲:
“每天這世上死那麼多人,還就你事多!”
說著,他不耐煩地一把搶過手機:
“我沈長風同意諒解,行了吧?真他媽三八。”
宋瑤趴在他肩上,看著我笑了一下,像是宣誓主權。
將手機扔回到我懷裏時,沈長風的嘴依然沒停。
“一個糟老頭子還學年輕人來馬戲團湊熱鬧,不死他死誰啊?”
“再說你爸那麼大年紀,年年活著還拿補貼呢,如今死了也算不給國家增加負擔了。”
摟著宋瑤離開時,他笑得很是開懷。
我笑得也是。
因為我很期待他得知真相時,還會不會笑得像現在這樣開心?
2
隨著獅子傷人事件登上熱搜,已經有不少媒體來馬戲團門口蹲點。
麵對一眾閃光燈,我隻皮笑肉不笑回了一句:
“事主的親生兒子已認定本次事件為意外,並不再追究責任。”
說著我就播放了視頻,記者們十分震驚。
還準備再問時,我被沈長風一把扯進辦公室。
“我們馬戲團接受了媒體安全宣傳,這可是出名的好機會!所以你必須把你爸的遺體借我。”
“不行!”我拒絕的很幹脆。
公公生前對我不錯,他死後的體麵我還是想盡力維護。
可沈長風身後的宋瑤已經迫不及待地幫腔。
“嫂子,做人不能太自私了,你也不想有更多的人像你爸一樣被咬死吧?”
“死他一個人,警醒千萬人,叔叔也不算死的冤枉,”
“長風哥,我說的對吧?”
沈長風笑著鼓掌,麵上仍舊沒有半點愧疚。
見我始終沉默,他又苦口婆心勸了起來。
“人都死了,燒了也就一把灰。”
“就和大馬路上的一條死狗沒什麼兩樣,你也別這麼較真。”
中國人講一個死者為大。
他這種褻瀆死者的素質,讓我愈發憤怒。
我再也忍不住,想要說出真相試圖講理:
“沈長風,那可是你親爸!你怎麼忍心讓他老人家死不安生?”
“我告訴你,我絕不同意!”
話剛落,沈長風的臉色沉到穀底。
他二話不說攥著我的手沾了印泥,在文件上按了手印。
力度大的恨不得將我手腕捏碎。
“你不同意?我呸,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咬著牙,氣急敗壞:
“沈長風,你這麼對我!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下一秒,一疊文件直接硬生生砸到我臉上。
尖厲的棱角在我右臉上刮出長長的血痕。
“盛青青,你少在這給我裝蒜!”
“你爸都死了,你還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我後悔?哼,我倒要看看我會怎麼後悔!”
他重重一推,腰磕在桌角,痛的我徑直摔了下去。
我跌坐在一片狼藉中,怎麼也想不出眼前的男人是從什麼時候變了的。
如今的他再不是當年我皺皺眉頭,都要噓寒問暖的人。
宋瑤眼底劃過一絲滿意。
連忙扯著他袖子安慰:“長風哥,別和嫂子置氣了,小心臟了手。”
瞬間,沈長風臉上的慍怒化為柔情,看著她的眼神柔的出水。
“好好好!都聽你的!”
“你也別看她,省得臟了你的眼。”
說著,他抓起那份簽字單,牽著人走了出去。
等我趕到馬戲團表演廳時,公公的遺體早已被放在陳列台上。
沈長風並不在,隻有宋瑤拿著一瓶液體,站在台上笑盈盈地看著我。
“嫂子,你慢慢看,我先忙啦。”
她帶上手套,果斷擰開瓶蓋,刺鼻的氣味盈滿周身。
是硫酸。
她傾倒瓶身,將液體從屍體的頭部淋到腳跟。
“哎呀,這肉都被獅子咬得不忍直視了,我幫叔叔去去腐肉。”
殘破的肌肉瞬間呲呲融成血水。
她還不過癮,拿起一旁的小鐵錘對著不剩一絲殘肉的骨架,砰砰砸了起來。
“隻有足夠慘,才能警醒來看馬戲的世人!”
不過幾分鐘,被硫酸腐蝕的骨頭在鐵錘的敲擊下瞬間化為一堆碎骨。
任誰看到這堆融著血肉的碎骨,也認不出這曾經是誰。
宋瑤忙個不停,我站在原地並未阻止。
直到她敲碎屍體後,特地打電話給沈長風。
“長風哥,我都完成了!你這次可得好好表揚我!”
“我們瑤瑤這種優秀畢業生就是能幹!明天我就替你申請轉正!”
我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胃裏一陣翻滾。
要不是為了拍視頻留證據,我早就走了
宋瑤晃了晃手中錘子,炫耀:
“嫂子,不用謝我,回頭送我一麵優秀表演者的錦旗就行了。”
我關掉手機錄像機,隻覺荒謬。
殺人凶手竟然還有臉要錦旗嘉獎?
不過既然她要,那就成全她好了。
想到這,我重新掏出手機,果斷撥通了一個電話:
“給宋瑤做一份優秀表演者的錦旗。”
“不過,由你出麵來送。”
3
“另外,沈長風,我們離婚吧。”
送錦旗的事沈長風答應的很是爽快。
但出乎意料,第二點他並沒有答應。
在我走到門口時堵住我:“盛青青,你到底在鬧什麼?”
“都說了你爸的死是意外,你現在發什麼瘋?”
我疲倦的搖頭:
“和爸的死無關,我隻是想離婚,想和你離婚。”
沈長風怔愣一瞬,指尖隱隱泛白:
“你是不是怪我護著瑤瑤?你生氣了才鬧這一出?”
宋瑤一聽,連忙從他身後跳出來,委屈地紅了眼。
“嫂子,如果你非要找個人來怪,那就怪我吧。”
“我應該去獅子身下救叔叔,就算救不了他,也應該死在獅子嘴裏……可你別怪長風哥,他已經很累了。”
見她委屈成這樣,還努力維護自己。
沈長風眼底盡是動容,他一把將人拉進懷裏,轉頭瞪著我:
“欺負一個沒背景又剛畢業的小姑娘,你真有臉!”
“我告訴你,如今你爸走了,你這一輩子最大的靠山倒了,你還真以為現在的你能欺負誰?|”
“我告訴你盛青青,你不是想離婚嗎?可以!誰不離,誰他媽是孫子!你最好別有求我的一天!”
沈長風一張臉氣的通紅,唾沫星子滿天飛。
無處發泄的他,視線落在陳列台的遺體上。
下一秒,他唇角勾起諷刺的笑。
“喂,我們馬戲團做安全宣傳,我那德高望重的老丈人也在,你們都過來看看。”
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是邀請別人看的“老丈人”。
我杵在旁邊,一聲不吭。
真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老丈人原來是他爸的話會是什麼表情……
臨走前,他還不忘威脅我:
“盛青青,這就是你惹怒我的代價!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爸是怎麼拜你所賜死不安生的!”
當天下午,幾乎整個市中心的媒體都來了馬戲團。
以往用動物表演雜技的地方成了沈長風的戲台。
他拿著話筒,站在台上激情噴射。
而他的好助理,帶著另外一幫人,故意在陳列區搞破壞。
公公的那堆碎骨頭,先是被倒進一桶灰。
頭部的骷髏骨上,更是用粗粗的紅筆寫滿汙言穢語,嘴部被塗成血盆大口。
活像個滑稽小醜。
我不過問了一句,她就振振有詞:
“嫂子,你不知道,這被動物傷死的人怨氣大著呢,”
“我這是去怨氣的符,給叔叔畫上,回頭準能投個好胎。”
“說不定過兩天你去買條狗什麼的,就是叔叔投的胎呢。”
我氣的不行,直接拍了視頻給沈長風發了過去。
結果聊天框裏隻有一個大大驚天號。
他把我刪了。
這時,講台那邊宣講結束。
一大隊人馬往陳列區湧來,沈長風最先走到公公遺體旁。
他呆了呆:
“這、這是……”
宋瑤雀躍著,邀功般走了過去,把去煞氣好投胎的話又複述一遍。
“長風哥,我也是為了叔叔早日能投胎,你覺得我做的怎麼樣?”
4
沈長風愣了許久。
就在我以為他終於認出自己親爹時,他卻拿起一旁的紅筆,在親爹的骷髏頭上又畫了幾筆。
“你說得對!”
“死人晦氣重,的確要畫符咒保平安,還是瑤瑤想的周到。”
說完,他特地扭過頭問我:
“青青,你不會又怪我們吧?”
心口堵的酸脹。
即便不是我的父親,是任何一個死者,遺體也不應該被如此糟蹋。
我死死壓著怒氣,厲聲指責:
“沈長風,你們太過分了!”
沈長風無謂地搖搖頭,勾起輕薄的笑容:
“這是為你爸好,讓他能早日投個好胎。”
“沈長風!”
我猩紅著眼,聲音發顫:
“難道你做這些就因為死的是我爸?可我爸到底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麼諷刺?”
眼看眾人紛紛圍了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試著讓自己平靜:
“這是被你們馬戲團意外而慘死的人,是該心懷敬畏的死者,你們卻將死者塗成鬼畫符……你不怕他半夜找你們嗎!”
最後一句,我氣到甚至吼破了音。
宋瑤滿臉通紅,連忙跳出來澄清:
“嫂子,你別故意看人多,帶節奏……”
“我明明是好心,給他畫的是祈福咒!”
沈長風連忙在一旁高聲附和。
看著他一副歡欣雀躍的樣子,我這副難過實在有些多餘。
算了。
親兒子都不在意,我這個兒媳婦還有什麼可說?
我抿唇微笑,連連點頭。
“對!你們說的對!”
“那就繼續畫吧!”
沈長風見我徹底不管,隻站在一邊玩手機,臉上浮起一抹古怪。
他剛想張口問什麼,就被門口傳來的喧囂徹底轉移注意。
一群穿的破爛的流浪漢突然衝了進來。
他們瘋瘋傻傻,笑得癲狂。
進到裏麵,看到東西就砸。
眾人被惡臭熏的老遠,竟任由他們湧到陳列區。
眼見那群人離公公遺體越來越近,而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一舉動,落在沈長風和宋瑤的眼底,有些反常。
他努力的想擠過來,阻止我。
“盛青青,你要去哪?”
“出去等人!”
沈長風的眉頭緊緊皺起,像在聽什麼笑話:
“等人?你爸都死在你麵前了,你還有心思去勾搭別的男人?”
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高昂的尖叫聲。
隻見流浪漢們早衝到遺體那邊,搬著那具混了沙土的屍體,狠狠砸碎在地。
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抬起腳在碎骨上,狠狠跺了幾腳。
不知是誰突然大笑幾聲。
“這人估計生前沒幹好事,死後才被這麼虐待!”
“就是!我看這人生前肯定糟蹋了人家流浪漢,估計兒子也死了,這才沒人出來撐腰!”
宋瑤笑得更誇張了。
“原來叔叔生前這麼壞啊,我就說叔叔的死和我無關嘛,全是他自己作孽。”
沈長風冷笑幾聲,抬起腳尖對著滾到腳下的手骨重重碾了碾。
“瑤瑤說的沒錯。”
我也笑著看向沈長風:“但願你一會還能笑出來。”
男人眼神一沉,上前就要拽過我:
“什麼意思?你今天究竟怎麼……”
大門再一次被人推開。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青青。”
沈長風看到來人後,臉色煞白如鬼,連聲音都打顫:
“嶽……嶽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