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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昏迷中，楚兮夢到了從前。

與顧琛糾纏的十年間，刨去爭吵眼淚與折磨，到底還是有過那麼幾個刻骨銘心的瞬間。

登基大位前，父皇母妃蹊蹺暴斃，顧琛強撐著笑臉完成典禮。

深夜，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在空曠的大殿裏孩子般的大哭。

她緊緊抱住他，任他如何斥罵都不肯離開。

破曉時分，他婚後第一次主動吻她。苦澀的淚浸入交纏的唇齒，她卻覺得蜜糖般甜。

意外懷孕時，他暴跳如雷，強逼她打掉。卻在聽到胎心後送來流水般的補藥與賞賜。

深夜，他以為她睡熟，悄悄去吻她隆起的小腹。她咬得嘴唇出血，不敢泄露半點啜泣。

宮變內亂時，文武百官逃了大半，她寧死不肯留下他一人，被他打暈綁在馬車上強行送出京城。

醒來後，她拖著斷腿，啃樹皮吃草葉，日夜不停地找了他一個月。

再見麵時，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替他擋住穿心而過的偷襲利箭。

其實她在那時就不行了，但為了幫他，硬是吞下縛命蠱，強撐了六個月陪他重登帝位。

後來，她在他麵前倒下，他瘋到以身飼蠱，想要養出傳說中的生死蠱來救她。

可他們所經曆過的一切，全都敵不過林婉兒這三個字。

那是他的初心，他的執念，他早逝的白月光，他一生無法釋懷的痛。

楚兮這個活人兩輩子都爭不過。

索性，她也就不爭了。

醒來已是深夜，楚兮身子還痛著，心裏倒鬆快了不少。

突然，大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顧琛冷沉如冰，竟半點禮儀都不顧，將她從床上拖下地，

“毒婦，你竟在巫蠱上下了邪咒，將婉兒咒成了活死人！”

“顧琛，你又在發什麼瘋！”

楚兮拚命掙紮，可她才受了重傷，渾身無力，硬是被顧琛拖到了林府。

屋內，林婉兒膚色慘白，如僵屍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氣息全無。

站在床旁的方士一臉焦急地對顧琛說，

“世子，林姑娘被巫蠱咒得丟失了三魂七魄。隻有用散魂釘釘入施術者大穴，才能給林姑娘招魂。要是拖到天亮，她可真就沒救了。”

顧琛神色一窒，緩緩出言，“被釘入散魂釘會如何？”

“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顧琛眸間掀起驚濤駭浪，一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

天亮在即，他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攥著散魂釘向楚兮走來。

楚兮踉蹌後退幾步，後背抵住冰冷的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顧琛，為了林婉兒，你當真要看我魂飛魄散嗎！”

“楚兮，人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顧琛緊緊閉目，掩住一切情緒，字字用力卻字字發顫，“早在你陷害婉兒時，就應想到今日的下場。”

楚兮累極了似的緩緩搖頭，“顧琛，你這麼對我，一定會後悔的。”

顧琛慘淡一笑，聲音輕得如同歎息，“悔也好，不悔也罷。婉兒是無辜的。這輩子，我絕不允許她再出任何事。”

散魂釘冷冷刺入還未好全的傷口內，楚兮撕心裂肺地痛叫。

顧琛眼底紅得滴血，滾燙液體一滴滴砸向手背，卻絲毫無法阻止他手中的動作。

終於，在釘完七十二顆散魂釘後，耳邊傳來林婉兒啜泣的“琛哥哥——”

顧琛這才停下。

可身下的楚兮已了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