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死心了以後,就不會痛了。
何霖歡甚至都哭不出來。
侍衛凶神惡煞地就要把她的頭往乞丐身上按。
這時,人群中一個蒙麵的黑衣男子忽然持劍衝了出來。
“狗皇帝,拿命來!”
劍的寒光帶著殺意和鋒芒朝著他們的方向劈過來,那一刻,何霖歡身旁的顧修謹本能地把嶽清雅護在身後。
何霖歡慘然一笑。
眼睜睜地看著顧修謹毫不猶豫地抱著被嚇得尖叫的嶽清雅離開。
那長劍對著她劈過來,明明帶著極為淩厲之勢,卻被侍衛輕易擋開。
混亂中,何霖歡被撞倒在地。
身上的痛,心裏的苦,浸透裏衣的血,讓她覺得眼皮異常沉重。
失去意識前,她似乎聽到顧修謹在喊:“快給貴妃準備安神湯。”
再度恢複意識,已經回到了皇宮。
昭昭蜷縮在她身邊,小貓一樣抽泣。
“母後,你終於醒了。”
何霖歡緊緊抱住昭昭,幹涸多日的眼淚瞬間決堤。
似要哭出半生辛酸。
半晌,直到她的哭聲漸漸止住,一把漫不經心卻又低沉好聽的男人聲音才從寢宮角落裏響起。
“哭夠了?我叫季遠舟,是你哥哥何知晏派來接你的。”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今天晚上就能走了,何家妹子。”
季遠舟?
何霖歡眉眼一動,細細打量眼前這個一襲黑衣,身形挺拔如鬆,長相俊美如明月的出色男子。
她聽過這個名字,季遠舟是她哥哥的摯交好友,同時也是千機閣的副閣主,武功深不可測。
他叫她何家妹子。
何霖歡頷首一禮,“那就多謝季大哥了。”
“季大哥的聲音倒是耳熟。”
季遠舟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倒是耳朵靈,廟會上的刺客就是我,我看不下去了而已。”
怪不得,那刺客沒傷她。
“好妹子,別想那麼多,你還年輕,以後有我和你哥罩著你。”
話音剛落,一抹明黃色的衣角匆匆而來。
季遠舟身形一晃,便不見了蹤跡。
“阿歡,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
顧修謹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一瞬,目光落在何霖歡素淨的手腕時,眉頭微皺。
“我送你的暖玉珠串呢?怎麼不戴?你以前從不離身的。”
何霖歡睫毛微顫,那暖玉珠串是他們的定情之物,顧修謹耗時一年親自遠赴昆侖,險些喪命才得來的一塊稀世奇珍。
又親手雕琢成珠串,說這暖玉辟邪安神有奇效,護他的阿歡一世無憂。
還要孩子氣地要她發誓,永遠不許取下,若是取下了,就是不愛他了。
“在梳妝台上,最近沒戴。”
顧修謹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沒丟就好,清雅在廟會上受了驚,一直睡不好,想借去戴幾天安神。”
何霖歡平靜又淡漠地點點頭,“拿去吧。”
她什麼都不要了。
顧修謹對於何霖歡這種出奇的平靜有些意外,以她對這珠串的珍視程度,應該鬧一場才對。
剛想再說什麼,便聽到宮女稟報嶽貴妃又夢魘了消息。
隻好努力壓下心中的那絲異樣,捧著珠串快步離開。
“你先好好休息,朕得空再來看你。”
“顧修謹。”
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際,何霖歡喊住他,聲音平靜如水。
就這樣告別吧,山高路遠,從此我們永不相見。
顧修謹回頭,傍晚的昏暗光線下,那個曾經明媚的小姑娘就那麼單薄地坐在床上,滿身傷痕。
他忽覺自己最近太過忽視阿歡了,想著哄好了清雅,定要好好補償阿歡一番。
“清雅還在等我。”
想到嶽清雅,顧修謹的心又癢了癢,快步離去。
......
是夜。
顧修謹正把顆葡萄小心地剝了皮,放進嶽清雅嘴裏,忽覺心中一慌,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流逝。
他眉頭微皺,不由得捂住心口。
“修謹哥哥,你怎麼了?”
嶽清雅不滿地嬌嗔。
“沒、沒什麼,就是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深宮靜謐,唯有此時鳳儀殿的大火,燒得猛烈。
皇後和昭昭公主被困於其中。
小德子急得滿頭是汗,連滾帶爬地就要稟報顧修謹,卻被嶽清雅的貼身宮女攔住。
“皇上說過,天大的事也不許打擾他和貴妃娘娘獨處。”
“你要抗旨不成!”
小德子狠狠一拍大腿,急得坐在地上。
第二天,顧修謹是被宮人往來的低語聲吵醒的。
昨夜和嶽清雅喝得有些多了,宿醉讓頭疼得厲害。
“皇上,昨夜......大火,火勢太大,一直燒到今晨才滅,皇後和公主她們......”
小德子破了音的嘶啞聲音斷斷續續地從殿外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