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廟會上人聲鼎沸。
何霖歡每走一步,身上的傷口都傳來劇烈的疼痛,毫無血色的臉上,冷汗滾滾落下。
時不時還要被路過的行人撞到,趔趄之後就是皮開肉綻。
前麵的顧修謹和嶽清雅被眾多侍衛簇擁著開路,保證他們不會被行人影響,又能看到廟會的景致。
身後還有兩個宮女高舉著雙臂,為他們打上兩柄竹傘。
因為嶽清雅執意要穿裙擺拖地的衣裳卻不想被弄臟,就還要有一名小宮女一直彎著腰為她托著裙擺。
阿蘭扶著何霖歡,滿眼都是怒意,聲音都帶了哭腔,“娘娘,他們太欺負人了。出來的時候皇上說要給您坐軟轎,嶽貴妃就說要人人平等,可是現在她自己卻擺這麼大的架子。”
何霖歡麵色平靜,隻是咬牙堅持著。
如今的她,心已經不會痛了。
那個會笑著說“我的阿歡是千金玉體,金枝玉葉,容不得有半點怠慢損傷”的顧修謹早就死了。
如今的她,隻覺滿身疲憊。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忽然發現前方聚集了很多人,人群中心,正是顧修謹和嶽清雅。
還有一個滿身毒瘡的癩頭老乞丐。
“他這是怎麼了,真是可憐呀?”嶽清雅皺著眉,看著地上的乞丐歎息。
一旁有好事者解釋,“這位夫人有所不知,這乞丐生的是毒瘡,估計命不久矣了。”
嶽清雅滿臉戚戚,“啊,這麼慘啊,真是可憐,修謹哥哥,解毒丹還有沒有,給他吃一顆,定能救他一命的。”
顧修謹滿眼寵溺地笑著對嶽清雅解釋,“小傻瓜,解毒丹世上僅有一顆,用了就沒了,況且如此珍貴之物,還能給一個乞丐用不成?”
嶽清雅聞言不讚同地擰眉,“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人人平等,生命如何分高低貴賤,我今天還就是要救他了。”
圍觀的眾人聞言都紛紛讚歎顧修謹娶了一個如此大義的賢妻,真是有福氣。
嶽清雅享受著眾人的恭維,十分得意。
顧修謹隻是含笑看著嶽清雅,對於眾人的說法不置可否。
“好,那清雅想怎麼救他?”
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住了嶽清雅,正在她思索的時候,一個圍觀的壯漢不懷好意地接話:
“我聽說啊 ,這毒瘡若是有人為他把毒血用嘴吸出來就能好。”
此言一出,眾人議論紛紛。
“啊?這誰願意啊,這可是乞丐,而且看這樣子,這毒瘡像極了花柳病呢。”
“這美貌夫人剛才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救這乞丐嘛,她說不定就是個大義的呢,她願意吧?”
嶽清雅聽了眾人的話麵色一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想走,卻被眾人的言語和目光架在這裏動彈不得。
畢竟人人平等是她說的。
慌亂之時,她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之外的何霖歡身上,眼睛一亮。
“是她,是她吃了隻有一顆的解毒丹,那就應該她來救這個乞丐才叫公平。”
“人人平等,如何她的命就比乞丐貴重了!”
侍衛像是拎小雞一樣押著單薄虛弱的何霖歡到了那個滿身毒瘡,散發著駭人惡臭的乞丐麵前。
“你給他吸出毒血,救他的命!”
何霖歡被眼前的乞丐熏得幾欲作嘔,奮力掙紮,雙眼血紅地看著一言不發的顧修謹。
“顧修謹,多年夫妻,你真的要辱我至此嗎?”
圍觀的眾人驚訝。
“啊?這個是妻?那個夫人其實是妾?”
“讓自己妻子這做實在是過分了,若是妾室,買來的玩意,自然另當別論。”
“這位公子,到底誰是妻誰是妾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顧修謹身上,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拉住嶽清雅的手,低低開口:
“清雅是我的妻子。”
何霖歡的心,沉到了穀底。
嶽清雅得意一笑,“按住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