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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霖歡發了高熱，迷迷糊糊間隻覺有人溫柔又耐心地在給她用冷帕子擦拭額頭降溫。

又用勺子一點點喂她喝藥，她牙關緊閉，那人便溫柔地哄她：

“阿歡乖，張張嘴。”

何霖歡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顧修謹那雙熬紅了的眼。

“阿歡，你終於醒了。”

他握住她的手，眼裏都是喜色。

何霖歡張了張嘴，但是卻發現高燒之後，自己的嗓子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

顧修謹急忙喂她喝水。

“阿歡，你醒了就好，今年的親蠶禮，不如就讓清雅來主持吧，小姑娘好奇，非要湊個熱鬧。”

何霖歡抬起一雙沉靜如古井的眼，靜靜地看著他。

原來他的溫存，是為了嶽清雅。

親蠶禮曆來隻有皇後才能作為主祭，祭天以後接受後妃及命婦朝拜，是皇後地位的象征。

顧修謹心知肚明。

顧修謹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一絲慌亂，眼神有些躲閃。

“哄她高興而已，你皇後的地位不會有任何改變，那天你就跟隨妃嬪命婦一同朝拜清雅便是。”

何霖歡的心中，酸澀無比。

曾經的顧修謹是最舍不得何霖歡對任何人屈膝的，宮變歸來那日，他渾身是血地回到王府，埋頭在何霖歡頸窩裏，語氣如誓言般深刻：

“阿歡，我成了，以後我在男人堆裏是老幾，你在女人堆裏就是老幾。”

“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不用對任何人屈膝。”

可是現在，他卻要她對的女人俯首稱臣。

他的女人永遠不用受委屈，但是卻已經不是她。

顧修謹見何霖歡不說話，便覺得她是默認了。

“那就這麼定了。”

“對了，今年是清雅第一次主持親蠶禮，所以必須用蠶王才能服眾。”

何霖歡眉眼微動，蠶王？

蠶王是大齊聖物，必須要用主祭人的血喂養才能長大吐絲。

早中晚各一盅血，方顯虔誠。

是為國祈福，彰顯皇後氣度的聖物。

但是顧修謹接下來的話，卻讓何霖歡如墜冰窟：

“清雅身子弱，承受不了喂養蠶王，你來替她養。”

何霖歡看著麵前顧修謹冷淡的眉眼，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也提出過用蠶王祭祀，為大齊祈福，但是愛她入骨的顧修謹不許。

他急得紅了眼睛，說哪怕大齊亡國，他也不許何霖歡用血來喂養那什麼蠶王。

言猶在耳，他現在卻能理所當然地要求她為別的女人喂養蠶王。

察覺到何霖歡沉默的抗拒，顧修謹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阿歡，別使小性子，清雅性子灑脫，追求自由平等，和所有大齊女子都不同，我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女子。”

“你是我的妻子，就當是替我哄她高興了。”

“你若是不同意，那就永遠都別想見昭昭。”

何霖歡的身子一震，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被子。

昭昭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這個男人知道該如何拿捏一個母親。

她緊緊咬住唇，深吸幾口氣，僵硬至極地點點頭。

她哥哥已經給她回信了，最多還有十天，他就會部署好假死，然後接她和昭昭出宮。

從此世上再無何霖歡與顧昭昭。

見何霖歡點頭，顧修謹鬆了一口氣，讓人拿來一個巴掌大的碗和匕首。

“時間不多了，今天就開始放血吧。”

下手的是嶽清雅的宮女，一刀劃得深可入骨。

溫熱的血液離開身體，帶走了何霖歡的體溫，也帶走了那份自少年時便熾熱的愛意。

放完一盅血，何霖歡的意識早就昏沉，那宮女快速幫她草草包紮，回身對著顧修謹稟報：

“皇上放心，奴婢隻是淺淺地劃了一個口子，沒有損傷皇後娘娘鳳體。”

顧修謹看都沒看一眼，敷衍點頭。

正打算離開，忽然眼神一凜，被書案上一個銀灰色暗紋的信封吸引了目光。

何霖歡的呼吸一窒，瞬間清醒了過來。

那是哥哥給她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