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最後,何霖歡的眼前一片血色,額頭被黏膩濕熱的鮮血所覆蓋。
她像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麻木地磕頭認錯。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人盡數散去。
何霖歡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上。
昭昭爬到她身邊,眼淚雨點一樣砸到她臉上,哭得撕心裂肺。
何霖歡恍惚間想起。
那天也是這樣一場大雨,顧修謹帶著她微服出宮,去看京城新冒出來的一個花魁妓子跳“街舞。”
隻一眼,他就被嶽清雅那見所未見的奇特舞姿迷了眼。
當場便用貴妃之位相許,要帶她回宮。
可是嶽清雅卻隻是嬌哼一聲,“我做青樓名妓自由自在,才不去皇宮受氣。再說了,我是現代獨立女性,從人人平等的世界來的,可不會去皇宮裏受壓迫。”
說著,又話頭一轉,“你想讓我給你做貴妃也行,除非,皇宮裏要人人平等,你和皇後娘娘不許仗著身份欺負我,願意學習人人平等的新思想。”
顧修謹的眼裏盛滿溫柔笑意,忙不迭地笑著依了。
用皇後儀仗,迎接名妓做了貴妃。
當天晚上,顧修謹把何霖歡抱在懷裏柔聲地哄。
“阿歡,清雅實在是有趣,我隻是當個新玩意稀罕幾天,你才是我的正妻皇後,你要有容人之量。”
“等我失了興致,就把她送出宮去。”
何霖歡的唇咬出了血,“所以,若是我說不許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跪在地上發誓,“阿歡,我顧修謹在此立誓,若是此生有負於你,便永失所愛,不得好死。”
他抱住何霖歡,溫柔似水,“左右不過一個玩意而已,朕貴為天子,換換口味也是常事,說到底,你和昭昭才是我的家人。”
為了這句家人,為了昭昭,也為了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何霖歡信了他。
任由那個嶽清雅在宮中胡作非為。
對她這個皇後不行禮不問好。
便是何霖歡主動和她說話,她也是毫無教養的無視,說最瞧不上她們這種封建毫無靈魂的大家閨秀。
嶽清雅說自己這叫有個性。
而且還遣散了伺候何霖歡和昭昭的宮人,不許她剝削人。
何霖歡就算是想喝口熱水,都得自己先去廚房生火燒水。
再用布滿燎泡的手自己漿洗她和昭昭的衣服。
便是宮女太監路過的時候都能在她手上狠狠踩一腳,隻要說一句對不起即可。
畢竟嶽貴妃說了,他們和皇後娘娘是平等的。
何霖歡躺在冰冷的地上蓄了半天力,才勉強爬起來,抱著哭啞了嗓子的昭昭往自己寢宮走。
她全身沒有半點力氣,每走一步眼前發黑。
路過禦花園時,顧修謹卻正把抱怨走路腳累的嶽清雅打橫抱起。
何霖歡的喉頭一陣腥甜。
曾經的顧修謹說過,阿歡從小就被我寵得嬌氣,是在我懷裏抱著長大的。
但是如今,懷抱還是那個懷抱,卻能輕易就換了人。
一切,都是一場鏡花水月。
何霖歡隻覺眼前的場景猶如萬箭穿心,隻能拉著昭昭的手,低著頭快步離開。
“站住,皇後娘娘。”
“怎麼你的衣服,無論料子還是款式,都比我華麗?”
嶽清雅叫住何霖歡,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她身上。
何霖歡忍住頭暈,脊背挺得筆直。
“這是皇後鳳袍。”
她因為手上的水泡潰爛,所以一直都不能洗衣裳,今日便穿了一件較為正式的鳳袍。
嶽清雅立馬扁起嘴,不高興,“皇上,你答應過我人人平等的,憑什麼她仗著自己是皇後,就能穿得比我好,我要她把衣服脫了給我,這才叫平等。”
何霖歡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衣襟,“嶽貴妃,你瘋了不成,難道要我在禦花園衣衫不整嗎?”
嶽清雅輕笑,“宮裏除了宮女就是太監,太監又不算男人,你便是暫時不穿衣服又能怎麼樣,快脫。”
顧修謹寵溺地笑,“好,都依你,阿歡,你是皇後,別和清雅計較。”
話音剛落,便有幾個太監上前扒何霖歡的衣裳。
嶽清雅的眼裏閃過一絲惡毒,“扒光,裏衣的料子也比我好,不許留。”
何霖歡的瞳孔驟然緊縮,瘋了一樣拚命護著自己。
但是她身上有傷,根本就不是那些太監的對手。
昭昭被推在地上,哭著朝顧修謹磕頭,“父皇,求你放過母後,求求你了!”
何霖歡在掙紮中也看向一旁眉頭緊皺的顧修謹。
隻要他一句話,就能讓這場鬧劇停止。
可嶽清雅嬌嬌氣氣的話一出,“皇上,人人平等,你答應過我的。我可是為了你才放棄自由的青樓花魁生活,來這裏做貴妃的。”
“你要是不願意,那我現在就離宮。”
顧修謹本來還在遲疑,聽到這話,立即將嶽清雅攬在懷裏低聲地哄。
何霖歡的心,徹底涼透了。
這就是她愛過的男人嗎?
她不再掙紮,緩緩閉上眼睛。
幾個太監見狀再無顧忌,幾下就扒光了她的衣裳,趁機在她腰上狠狠地掐。
嶽清雅拿了她的鳳袍,和顧修謹一起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皇後娘娘身段真是不錯,這輩子能看見一眼,也是值了。”
“真是狼狽,活得連嶽貴妃一根手指頭都不如。”
太監們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何霖歡衣不蔽體的身上遊走。
最終還是一個老嬤嬤實在看不下去,給了她一件衣裳遮蓋。
昭昭抱著何霖歡哭得撕心裂肺,“母後,我們走吧,我們去找舅舅,別再留在這了。”
何霖歡木然地走回寢宮,寫信,放飛信鴿。
就連顧修謹都不知道,她的哥哥何知晏,表麵上隻是一個紈絝公子,而暗地裏卻是江湖第一門派千機閣的閣主。
他會給她策劃一場天衣無縫的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