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已決意和離,林晚自然不會再留在將軍府摻和那些是非。
府中庶務她經手了三年,憑的是將軍夫人的名義。
現在合離了,還是要將事情交代清楚,免得新夫人說她鳩占鵲巢!
林晚與蕭策前後腳出了內院,徑直往書房去——那裏堆放著近年的賬冊與文書。
她快手快腳地整理著,能了結的便加急處置,轉眼便理出厚厚一疊需將軍親批的卷宗。
林晚捧著卷宗往蕭策的公務房走,剛要抬手叩門,那扇雕花木門先一步從裏拉開。
女子穿著一身藕荷色繡玉蘭花的襦裙,手裏端著盞白瓷茶碗,鬢邊斜插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見了林晚,孟瑤故作驚訝地睜大了眼,隨即露出抱歉的笑:“是林姐姐呀,你瞧我......回來這些天隻顧著陪阿策,倒忘了姐姐還在府中理事,沒嚇著你吧?”
她微微屈膝,語氣軟綿:“實在對不住,沒能提前跟姐姐說一聲。”
便是她不說,府裏上下也早傳遍了。
孟瑤回來那日,蕭策遣人在府中擺了流水宴,連門前的石獅子都纏上了紅綢,誰沒收到消息?
那些誇他們“破鏡重圓”的賀詞,林晚隔著院牆都能聽見,想不知道都難。
也是那一刻,她徹底斷了念想,自己終究是替不了孟瑤在蕭策心裏的分量。
好在,這場名不副實的婚姻,眼看就要到頭了。
林晚斂了斂神色,淡聲道:“無妨,如今知道也不遲。”
“姐姐是找阿策?”孟瑤往前湊了半步,鬢邊的珍珠幾乎要擦到林晚的衣袖,她眨著眼睛,語氣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他這會兒......許是不太方便呢。姐姐有什麼事,不妨跟我說,我替你轉告便是。”
那腔調裏的得意,明擺著是要告訴她,自己與蕭策有多親近,方才在裏麵做了什麼。
林晚麵上不動聲色:“是公務上的事,他若不便,我稍後再來。” 說罷便要轉身。
“姐姐留步......” 孟瑤突然伸手來拉她,不知怎地腳下一崴,手裏的茶碗“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了她一裙擺,素白的料子上頓時暈開幾片深褐色的漬痕。
“林姐姐......”她慌慌張張地看著自己的裙子,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帶著哭腔,“你心裏不高興,大可直說的。我一直把你當姐姐,不過是想約你一同用膳,你怎麼能......”
話未說完,一道身影已從房內大步踏出。
蕭策瞥見孟瑤裙上的狼藉,臉色驟沉,看向林晚的目光像淬了冰:“林晚!你有什麼不滿衝我來,為難瑤瑤算什麼本事?”
為難?
他竟是連問都不問一句,便定了她的罪。
林晚望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厲色,心口像是被細針輕輕刺了一下,不疼,卻有些發麻。
不過快結束了,計較這些也沒意思。
她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是孟小姐自己不小心。”
“阿策,你別怪姐姐......”孟瑤忙拉住蕭策的衣袖,怯生生地垂著眼,聲音細若蚊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茶碗,不關姐姐的事。”
她越是這般說,蕭策看林晚的眼神便越發陰沉。
“林晚,不要耗盡我對你最後那點情分。”他冷聲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想明白了再過來!”
話音一落,他便半扶半抱著孟瑤進了書房,厚重的木門在身後“砰”地撞上,還傳來落鎖的輕響。
林晚在原地站了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想明白再來見他?
她早就想明白了。
對蕭策那點殘存的念想,方才被他那句“情分”,徹底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