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站在派出所門口，渾身發冷。

原來爸媽一直知道真相。

他們知道是爸爸回來取衣服時沒關好門。

知道是他們吵架驚醒了弟弟。

知道是他們的疏忽害死了那個會甜甜喊我“姐姐”的孩子。

可他們還是把所有的罪責推給了我。

我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賠償款，他們拿了多少？”

老警察猶豫了一下。

“八十萬。你父母當天就簽了諒解書，說不再追究。”

八十萬。

弟弟的命，換來了八十萬。

而他們用這筆錢做了什麼？

買了一套更大的房子，給妹妹報了昂貴的補習班，甚至開始計劃再要一個兒子。

而我呢？

我被他們按在弟弟的靈位前跪了兩個月。

被他們用皮帶抽、用最難聽的話咒罵，被他們當作罪人一樣對待。

弟弟……

那個會偷偷把糖果塞進我手心的小男孩，那個在爸爸舉起皮帶時撲到我身前的小小身影。

弟弟是我在那個家裏唯一的溫暖。

他死後，我曾無數次在深夜痛哭，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根本不需要背負這份罪孽。

原來，真正害死他的人，還有爸媽一份。

我跌跌撞撞地走出派出所，陽光刺得眼睛生疼。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媽媽的電話。

我沒有接。

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了。

連續幾天，手機安靜得可怕。

爸媽沒有聯係我。

我終於鬆了口氣。

直到妹妹的朋友圈跳出來。

是他們一家三口在迪士尼樂園的合照。

妹妹穿著嶄新的公主裙，笑容燦爛地配文。

【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錢，隻要很多很多愛。

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

我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久久沒有落下。

這時，妹妹的消息突然彈出來。

她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機，語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姐，你看！媽媽給我買的！我說想要，她第二天就帶我去買了！”

接著是幾條連續不斷的炫耀。

“他們還答應帶我去看演唱會！給我買了全套運動裝備！”

“對了對了，媽媽還說要給我買一架鋼琴呢！”

最後發來的，是他們在東都迪士尼的煙花照。

我盯著手機，胸口像是被鈍器狠狠擊中。

原來，他們不是沒有錢，隻是不願意花在我身上。

小時候，媽媽總說家裏窮，所以我從不開口要零花錢。

看到同學穿漂亮的公主裙、閃亮的小皮鞋，我隻能低頭扯一扯身上洗得發白的舊衣服。

那些媽媽說是好心人捐贈的衣物。

家裏永遠買兩居室的房子。弟弟和妹妹可以睡上下鋪。

而我懂事地睡在客廳的沙發，或者幹脆打地鋪。

冬天冷風從門縫鑽進來，我裹著薄被瑟瑟發抖時，總能聽見隔壁房間裏妹妹撒嬌要媽媽講故事的嬉鬧聲。

我也是一個孩子啊。

懂事不代表不會羨慕，不哭鬧不代表不會疼。

可他們永遠覺得，我的犧牲是理所當然的。

最諷刺的是，他們從未給過我的東西，現在卻理直氣壯地要求我加倍償還。

我盯著妹妹發來的炫耀消息，一條都沒有回複。

這個家，我已經不打算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