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沈府尋回後,我因左腳先踏入門檻被趕到浣衣局。
兄長稱我身上帶了外頭的野氣,怕會衝撞家族百年運道。
沈府祖上規矩,流落在外的女兒,需在浣衣局搓磨五年,洗淨一身賤骨,再通過三重考試,方能重入族譜。
但那小賊出身,占了我身份的假千金,卻在府中金尊玉貴。
五年過後,兄長親自督考。
前一夜,我聽到他對假千金說:
“憐兒放心,考題我已備好。”
“我要讓她知道,她這次回府,看的是你的麵子。”
“沈家明珠唯你一人,她得看清自己的身份。”
翌日考場上,考題赫然寫著:
【論沈憐兒小姐詩句之妙】
【摹沈憐兒小姐畫像九十九張,需形神兼備】
我輕笑一聲,抄起筆,在卷麵上畫了個大叉。
在兄長驚愕的目光中,我把筆擲到他臉上:
“什麼百年運道,我看是百年晦氣!這沈府千金,誰愛當誰當。”
......
沈暮安當場勃然變色:“沈阮!你放肆!”
“浣衣局五年,竟還沒洗掉你這身粗野賤骨!”
“女子當以溫柔為貴,可你言行無狀,舉止張狂,一身市井潑氣,哪有半分閨秀風範?”
“現在滾回浣衣局!等你把這身野氣徹底磨沒,再來應考!”
我嗤笑一聲:“考個狗屁!你當我真想進你這沈府?”
不等他反應,我翻身上了廊下拴著的馬。
一扯韁繩便朝浣衣局疾馳而去。
那地方原本是女子的苦修之地,每日食不果腹,活計粗重,管事嬤嬤一言不合就掄棍子。
可在我手裏,浣衣局早不是原樣。
原先堆砌如山的汙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設計的水力翻轉浣洗機。
浣衣女們衣裝整潔,正有條不紊地操作著新器械,
甚至有幾人得閑,坐在窗邊跟著一位識字的姐姐認字。
管事嬤嬤之前還叫囂著要去告狀,我直接把她摁進水槽裏灌肥皂水。
她嗆得四仰八叉,磕了半日的頭我才放過她。
十幾個姑娘正圍坐在一起說笑,見我回來,立刻圍上來:
“阿阮姐姐回來啦!”
“考試如何?沈府可接納了你?”
“灶上熱著粥,還蒸了牛乳饅頭,快吃點!”
我坐下,順手拿了個饅頭啃。
沈暮安早晚會再來。
我知道,他們原本就打算接我回府,卻偏偏還要弄出個考題來作踐我。
因為假千金沈憐兒需要我。
這五年裏,沈暮安從沒露過麵,沈憐兒沒少來差遣管事嬤嬤關照我。
今天給我餿飯,明天在被褥裏放老鼠。
餿飯我給她開了小灶,那老鼠我直接扔進了她水杯裏。
我聽著她殺豬般的慘叫,湊到她眼前笑問:
“嬤嬤,這厚禮如何?下次要是再敢送來,我就往您嘴裏塞了。”
從此,那管事嬤嬤見了我就腿軟,每回沈憐兒來,她隻能編謊說我快被磨死了,日日以淚洗麵。
沈憐兒聽了深信不疑,回去便得意非常。
其實五年前,沈家尋回我來得太突然,絕對有異。
我原本就沒打算回去。是養父勸的,
他說我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還是和真正的家人相認為好。
但在送我離開那天,他塞了我一大筆銀票,還遣了一位護衛在我身邊悄悄守著。
就是這些錢,讓這浣衣局徹底易了主。
啃完饅頭,我正想給自己盛碗粥,沈暮安帶著人來了。
他看到這浣衣局,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拍拍手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麵前。
“兄長紆尊降貴來這賤地,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