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完所有家務後的淩晨兩點,疲累不堪的我在直播間裏看到爸媽正在連線。
他們捧著我的內衣,滿臉焦急:
“用大女兒的好工作換幺幺進娛樂圈,怎麼就不行?”
容顏俊美的男主播淡淡道:
“不夠。”
“小女兒想進娛樂圈,得用大女兒一輩子的氣運來換。”
“人要是沒了氣運,往後每天都會生不如死。你們難道忍心眼睜睜地看著?”
我媽麵露為難之色,
“不忍心。”
我剛鬆一口氣,卻聽我爸道:
“等夭夭中選,咱們就送小棋跟老家村口的楊二叔結婚。”
“楊二叔比她大二十多歲,會替我們好好照顧她。”
我媽輕聲抽泣聲中,典當生效。
瞬間就收到公司離職通知的我隻覺毛骨悚然。
上一秒衝進爸媽臥室想要問個清楚,下一秒我卻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手機裏傳來我媽的聲音:
“用小棋這雙眼睛,換幺幺近視痊愈,值得!”
“楊二叔腿瘸,會疼人,不嫌棄她。夭夭要參加選秀,可不能戴近視眼鏡,不好看!”
我跌坐在地,渾身顫抖。
眼前一片黑暗中,卻能看到金色的字跡浮現:
“氣運當鋪誠摯邀請您成為用戶,您將有權典當物品。”
“請問是否接受邀請?”
......
眼球後方無數毛細血管被生生扯斷,劇痛讓我倒在地上,渾身顫抖。
爸媽看我疼得不住翻滾,齊齊後退了半步。
主播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現在撤回典當物,還來得及。”
我強忍劇痛,扯住我媽衣角。
“爸,媽,我的眼睛......”
我爸沉默著不吭聲。
我媽輕歎:
“幺幺從小的夢想就是當明星,你看哪有女明星近視眼,戴眼鏡的?”
“她明天有一個重要選秀。小棋,你就先等一等,等你妹妹選上了,也會照應你。”
可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
爸媽帶著妹妹離開老家的那一天,我牽著我媽衣角不願鬆手。
我媽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
“姐姐就該讓著妹妹。”
“你等一等,等你妹妹長大點,懂事了,爸媽就來接你。”
我一個人留在鄉下老屋照顧中風癱瘓的奶奶。
她不喜歡我,一邊喝著我煮的粥,一邊惡狠狠地罵:
“你媽明明有能耐把你也帶走,非要留一個賠錢貨在我跟前惡心人,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不信,卻不敢回嘴,默默收拾她打翻的碗,出去倒掉。
在村口遇到瘸腿的楊二叔,呲著黃牙對我笑:
“大丫,你爸媽都答應了,將來你就是我媳婦。”
我嚇得撒腿就跑。
到了家才發現臉上濕了一片,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眼淚。
生日那天,我走了十裏山路,去鎮上給爸媽打電話,隻想聽他們說一句生日快樂。
電話那邊卻隻有我媽強忍不耐的溫柔:“今天你妹妹演出,不能耽誤。你有什麼事兒先等一等,再說吧。”
這一等,就整整等了十八年。
奶奶去世後,我被接回爸媽身邊。
吃妹妹剩下的零食,穿她不喜歡不要了的衣服。
我媽卻隻會對我說:
“再等等。等爸媽供你妹妹念完大學,家裏的情況鬆快些。到時候爸媽一定補償你。”
現在,她又讓我等到妹妹實現明星夢以後。
強忍著痛意,我苦笑一聲:
“妹妹要是選秀成功了,能把眼睛還給我嗎?”
不然,難道還讓我瞎一輩子?
可手機直播間裏傳出的聲音,瞬間讓我一顆心墜到穀底。
男主播淡淡道:
“典當物如果需要贖回,需要額外支付手續費。”
“比如說,想要這雙眼睛複明,則需要另一個女兒的雙眼去換。”
我感覺到我媽扶在我身上的手一抖,“這......”
我爸也沉默不語。
我瞬間就知道了答案。
就像我五歲生日時想要的洋娃娃,十歲生日時眼饞的蛋糕,十八歲生日時喜歡的新裙子,還有做夢都想跟著一起去的全家旅行......
就像爸媽承諾過會有的疼愛一樣,
他們隻會讓我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到最後,一無所有。
隻剩下一次次失望後的絕望。
我輕輕推開了我媽。
她攙扶的手在半空中滯了滯,無奈地垂下,“小棋,你這孩子倔的......”
我爸卻氣得跳腳:
“都是你慣得女兒這麼大的脾氣!不用管,隨她去!”
“她現在已經瞎了,還能跑到哪兒去?”
我強忍劇痛,摸索著出門的身影僵了僵。
隻聽到我媽一聲歎氣:
“也對,她的倔脾氣,是要磨一磨,改一改......”
熱淚流下。黑暗中,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住的保姆間,開始收拾東西。
痛意像一柄大錘,在我腦中不斷地敲打。
心臟也痛得抽搐。
曾經渴求過爸媽的愛,變成了濃烈的恨意。我不能坐以待斃,讓他們真的把我送回農村嫁人。
我要離開這個家。
我的東西少得可憐,半個蛇皮袋都裝不滿。提著東西,我正要摸索著出門。
“咣當!”
門被從外推開,重重拍在我鼻子上。
鼻血伴隨著一陣劇痛飆出。
妹妹高亢的聲音響起:
“都幾點了,你怎麼還不給我做早飯?是不是要餓死我和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