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推開臥室門進來時,眉頭擰成結:“茯苓,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要嫁去港城,嫁給墨北琛?”
我抬眼,聲音沒什麼起伏:“想清楚了。”
爸爸注視我良久,終是沒再多問,轉身進了書房。
我聽見書房門關上的聲響,渾身力氣像被抽幹,順著沙發靠背滑下去。
房門被輕輕敲響時,我還沒緩過神。
開門看見桑茹,她手裏捧著束剛拆封的玫瑰,花瓣上的水珠還亮著,笑得眼裏全是不懷好意的甜。
“姐姐,這花分你一半,嶼洲哥剛送我的......”
“不用。” 我打斷她,語氣冷得像結了冰。
她急忙伸手擋住我要關的門,指尖泛白。
“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因為嶼洲哥選了我?”
我看著她,想起十七歲那年,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裙站在玄關,怯生生攥著衣角,像隻受驚的小鹿。
那時我還以為,這個遲來的妹妹,會是我另一個親人。
可現在,她眼裏的期待太刺眼。
“你想說什麼?” 我倚在門框上,眼神空得沒一點情緒。
桑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
“我喜歡嶼洲哥,他也喜歡我,所以姐姐,我希望你以後別再和他來往了。”
我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出青白,扯了扯嘴角。
“我們二十一年的交情,可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隨後給了她一個請走的手勢,“慢走,不送。”
第二天被房門撞牆的巨響驚醒時,我還陷在混沌的夢裏。
“桑茯苓!” 江嶼洲的聲音裹著怒火。
衝進來時,西裝外套還沒來得及脫,領口皺著。
他站在床邊,眼神陰得能滴出水。
“你昨晚跟小茹說了什麼?她哭著跟我說分手!你是不是威脅她了?”
我掀開被子起身,直直看著他,心臟像被泡在冰水裏。
連聲音都冷得發顫:“江嶼洲,你和桑茹的事,別扯到我身上。”
頓了頓,我扯了扯嘴角,笑意裏全是自嘲。
“我還沒下賤到,上趕著當別人的小三。”
他眉頭猛地擰緊,語氣竟緩了幾分,避開我的目光。
“我沒說你是...... 小三。”
風從沒關的窗戶灌進來,吹得窗簾晃了晃,他下意識走過去關窗,動作熟稔得像過去無數次那樣。
轉過身時,聲音啞得像蒙了層灰:“茯苓,我是真的喜歡小茹,所以...... 你別為難她,好不好?”
我喉嚨幹澀得發疼,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
扶著床頭櫃的手不斷收緊,指尖掐進木質紋路裏。
明明我什麼都沒做,他卻連一句 “你有沒有做” 都沒問,直接定了我的罪。
這份偏心得太直白,連解釋的必要都沒有了。
“好。”
我閉了閉眼,渾身力氣散盡,再睜開時,眼裏隻剩一片空茫,“我知道了。”
江嶼洲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隻是皺了皺眉,轉身走了。
晚上吃飯時,江嶼洲竟留在了桑家。
媽媽看著飯桌上沉默的我們三個,笑著打圓場。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往常你們倆湊一起,恨不得把天花板掀了。”
我夾菜的手頓了頓,抬眼時,語氣已經恢複了平靜。
“沒事,昨晚受涼了,沒什麼精神。”
江嶼洲突然偏過頭看我,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沒等他多想,一杯熱茶被推到我麵前,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做完卻又像想起什麼,飛快地收回手,端起自己的碗掩飾。
媽媽又開了口,語氣帶著點惋惜:“說起來,要是小洲和茯苓能成,也不用折騰著去港......”
江嶼洲吃飯的手頓住,“什麼港......?”
“媽,” 我打斷他們,夾了隻蝦放進媽媽碗裏,動作自然得像沒察覺她沒說完的話。
“嘗嘗這個,今天的蝦很新鮮。”
媽媽愣了愣,看著我平靜的眼神,終是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桑茹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臉色有些僵硬。
我沒看她,也沒看江嶼洲,隻是慢慢吃著飯,聲音輕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其實我和江嶼洲,就隻是發小而已。”
“小時候打架他扯我辮子,長大一起喝酒擼串,真要是說在一起,別說他不願意,我都覺得別扭。”
這話落時,江嶼洲手裏的筷子突然撞在碗沿上,發出 “叮” 的一聲脆響。
他捏著筷子的指節泛了青,下頜線繃得很緊,眼底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煩躁。
飯後走在林蔭道上,桑茹自然地牽住江嶼洲的手。
轉過身時,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姐姐,你就別送了,我和嶼洲哥還有約呢。”
我腳步頓住,看著他們相握的手,語氣沒什麼起伏。
“好,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
然後,我看向江嶼洲,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薄唇緊抿著,像是在生什麼氣。
我扯了扯嘴角,聲音輕得能被風吹散。
“也祝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