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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醫神鹹魚醫神
輕敲重捶

第6章

消毒水的氣味還沒散幹淨,陳硯的手指還沾著濕冷的酒精,白大褂拉鏈隻拉到胸口,袖口卷著。他剛從搶救室出來,腳步還沒拐進更衣室,一輛推車猛地撞上他膝蓋。

“讓開!病人快不行了!”

推車上的男人嗓門大,力氣也大,直接把陳硯往後頂了半步。另外兩個男的站在兩側,一個抓著車把手,一個扶著病人肩膀,動作整齊得不像臨時搭夥。病人蓋著藍布單,臉沒露,但脖子歪著,動脈沒跳。

陳硯沒動,也沒往後退。他抬眼看了三人,又低頭看了眼推車輪子——右後輪沾著泥,深褐色,幹了,像是從工地或郊區拖過來的。

“腦死亡證明呢?”他問。

“什麼證明?”推車的男人皺眉,“人還喘氣呢,你先救人!”

陳硯沒接話,隻伸手掀開布單一角。病人瞳孔散大,角膜渾濁,口唇發青,頸動脈無搏動。這狀態至少死了四十分鐘。

“你們從哪送來的?”他問。

“市郊診所轉的,沒時間辦手續。”另一人搶答,聲音壓著,像是背過台詞。

陳硯慢慢把手套戴上,一節一節,動作不急。他一邊戴,一邊嗅——來蘇水味太濃,蓋不住底下那股子味:煙絲混著鐵鏽,還有點腐肉的酸。

他在戰地聞過這種味。屍體運太久,血管裏的血開始分解,會滲出這種味道。

他抬眼,看向推車最右邊的男人。那人站姿不對,重心偏右,左手一直插在褲兜裏,鼓著一塊。

“你兜裏是什麼?”陳硯問。

“手機。”那人答得快。

“拿出來。”

“你算什麼東西?管這麼寬?”

陳硯沒再問。他往前半步,白大褂下擺掃過推車邊緣。就在靠近的瞬間,袖口一鬆,那把舊手術刀滑進掌心,貼著虎口,穩住。

他沒舉刀,隻是把手垂在身側,刀尖朝前,微微上翹。

“你手抖。”他看著那人褲兜,聲音還是慢,“再抖兩下,刀就拔不出來了。”

那人猛地抽出手——是彈簧刀,銀色刀刃彈出半寸,停在陳硯胸口前。

陳硯沒退。他反而往前再進半步,胸口幾乎貼上刀尖。

“你抖得厲害。”他說,“手抖,腕就不穩,紮進來會偏0.3公分。”

那人一僵。

“偏0.3公分,”陳硯繼續說,“紮不進胸骨角,會滑進鎖骨下動脈。血噴出來,三分鐘內你自己就得躺這車上。”

他頓了頓,抬眼看著對方瞳孔:“你練過?還是第一次動手?”

那人呼吸變了,刀尖往下墜。

陳硯沒動,手裏的刀依舊藏在身側,隻用眼神壓著對方。他知道,這種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隻要讓他意識到自己技術不夠,就會猶豫。

猶豫就是破綻。

推車左邊的男人突然動了,繞到陳硯背後,想從後頭製住他。

陳硯耳朵聽著腳步,沒回頭。他左手往後一擋,掌緣撞上對方手腕,刀沒拔出來,但力道讓對方一滯。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拖把桶的滾動聲。

周慧萍從衛生間出來,手裏拎著濕拖把,水順著杆子往下滴。她看見這場景,腳步一頓,沒喊,也沒跑。

她直接掄起拖把,橫著掃過去。

“砰!”

拖把杆砸在偷襲那人膝蓋外側,幹脆利落。那人“啊”了一聲,跪倒在地,手裏的刀掉在地磚上,彈了一下。

陳硯立刻轉身,一腳踩住刀背,另一隻腳抬起,膝蓋撞向那人胸口。對方仰麵倒下,撞翻推車護欄。

推車上的“病人”晃了晃,藍布單滑下來,露出半張臉——嘴唇發紫,眼瞼有淤青,耳後一道縫合線,針腳粗糙,像是野醫縫的。

陳硯低頭看了眼那道線。不是醫院縫法,是十字交叉,為了抗拉力,常用於屍體運輸時固定頭皮。

他抬頭,看向最初持刀的男人。

那人還舉著彈簧刀,但手抖得更厲害了。

陳硯沒再說話。他慢慢抬起右手,手術刀依舊藏在掌心,隻露出刀尖一點寒光。他用刀尖輕輕點了點對方大腿外側。

“股動脈。”他說,“你再不放手,我劃開你這刀口,血噴到天花板,你也救不回來。”

那人盯著那點寒光,喉結動了動。

刀,“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陳硯彎腰,一腳踢開兩把刀,往牆角滑去。然後他直起身,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對講機。

“保安,急診南通道,三名非法運送人員,持械,已控製。報警。”

對講機那頭“收到”了一聲,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慧萍站在原地,拖把還舉著,手有點抖。

“你沒事吧?”她問陳硯。

“沒事。”他說,“你那一棍,角度不錯。”

她沒笑,把拖把杵在地上,喘了口氣:“我看見他們推車進來,鬼鬼祟祟的,就繞到後麵看......沒想到真帶刀。”

陳硯點頭,沒多說。

保安趕到,把三人銬上,其中一個還在揉膝蓋,罵罵咧咧。警察隨後進來,開始問話。

陳硯走到推車邊,掀開藍布單,仔細看那人的耳後縫合線。線頭打結方式特殊,是“死結+繞環”,防止運輸中鬆脫。這種手法,他在非洲見過——專門用於長途販運器官的屍體。

他伸手探進那人衣領,摸到鎖骨下方有個硬塊。撥開衣服一看,皮膚下埋著一塊芯片,米粒大小,邊緣有縫合痕跡。

他沒動它。

警察走過來,問:“你是主治醫生?”

“值班醫生。”陳硯說,“這人送來時已經死亡超過四十分鐘,無生命體征,無轉院記錄,無腦死亡證明。車上兩人持械威脅醫護人員,涉嫌非法運送屍體,可能涉及器官販賣。”

警察記下,又問:“你當時拿刀了?”

陳硯搖頭:“我沒動刀。他們先亮的械,我隻是防身。”

“監控呢?”

“南通道的攝像頭上周壞了,還沒修。”陳硯說,“你們可以查維修記錄。”

警察皺眉,但沒再問。

陳硯把藍布單重新蓋好,轉身走向洗手池。

他擰開水龍頭,把手術刀拿出來,衝了衝。刀身幹淨,沒沾血。他用紗布擦幹,推回袖中。

周慧萍走過來,站他旁邊。

“你剛才......”她頓了頓,“你是不是早知道他們會動手?”

陳硯關水,甩了甩手。

“不知道。”他說,“但三個人送一個‘快不行’的病人,不打急救電話,不走急診門,偏從側道推車進來,還帶著刀——這不是救人,是走貨。”

她沉默幾秒:“你以前......見過這種事?”

“見過。”他說,“在別人管不著的地方。”

她沒再問。

陳硯從兜裏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餅幹,撕開,咬了一口。甜的,有點膩,但他沒吐。

“你吃這個?”她看著他。

“沒吃午飯。”他說。

她想說什麼,又咽回去。

警察走過來,問完話的保安指了指陳硯:“他全程沒動手,就是拿話壓住對方,等我們來。”

警察點頭,記下。

陳硯吃完餅幹,把包裝袋扔進垃圾桶。他看了眼推車,那人臉又被蓋上了,像一具等待處理的標本。

他轉身往更衣室走。

周慧萍在後麵喊他:“陳硯。”

他停下。

“下次......這種事,叫上我。”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點點頭,推門進去。

更衣室燈亮著,他脫下白大褂,掛在鉤子上,袖口朝外。然後從鞋墊裏抽出那張寫有“查”字的病曆紙,看了一眼,折好,塞進襯衫內袋。

他換上幹淨的白大褂,拉鏈拉到頂。

剛要出門,手機震了一下。

他掏出來,屏幕亮著,一條新短信。

“三號出口,攝像頭恢複,別走那邊。”

他看完,刪了短信,把手機放回兜裏。

手還沒抽出來,更衣室門把手動了一下。

外麵沒人說話,但門被輕輕推了推。

陳硯站在原地,沒動。

門又推了一下,這次用了點力。

他慢慢把手從兜裏抽出來,袖口一滑,手術刀落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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