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昭,等卿顏做完這個月的複健,我就和她提分手。你再等一等,好不好?”
夏卿顏推開包廂門的時候,正巧聽到男友紀承謹的這句承諾。
“你也知道,她算是我的恩人。我當初能順利完成學業,都是她打拳供出來的。”
“如今我好不容易混成了神外主任,她還沒享到多少福......等這次治好她的腿,我再給她一筆錢,也算能勉強還清了。”
男人的嗓音帶著即將解脫的喟歎,夏卿顏推門的手卻已經徹底頓住。
三個月前,紀承謹為她找來了全國最權威的骨科專家。
當醫生打包票,說一定能讓她的腿恢複如初時,紀承謹眼中希冀璨若星辰。
那時她還天真地以為,紀承謹是又念起了她的好,下定決心要和她走下去。
晃神間,包廂裏的女聲已經嗚咽開來,嗓音裏滿是守得雲開的歡喜。
“好,我等你。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緊接著擁抱與唇齒相纏的聲音響起。
夏卿顏已經聽不下去,她隻覺全身的血液被凍住,整個人幾近栽倒。
還是偶然經過的服務員扶住了她。
“小姐,您是要進去麼?”
她終於回過神來,慌亂地擺著手,“是我走錯包間了,我這就走。”
說完,她轉身就跑。
胸口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撅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紀承謹。”
她低低地呢喃著,讓這個名字在唇齒間反複流轉,直到那些所謂的美好曾經慢慢湧上心頭。
五歲,她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了紀承謹。
小小的人兒蜷縮在角落,濕潤的眼神裏隱著驚惶,漂亮又怯弱。
鬼神神差地,她蹲身過去,十分大姐頭地拍著自己的胸脯,“別怕,以後有我罩著你。”
衝這一句玩笑般的承諾,夏卿顏護了紀承謹二十年。
幼時搶食,她身先士卒,每每都將奪來的東西,優先放進紀承謹的掌心。
高考放榜,她撕碎了自己的通知書,轉而背上行囊,給紀承謹湊足了學費。
街頭鬥毆,她直麵眾多混混,一心將紀承謹藏到身後。
......
二十年的歲月荏苒,伴隨著紀承謹的無數聲“謝謝”與“對不起”,終於在他被國內神外頂尖專家林老收為關門弟子時,換成了一句擲地有聲的承諾。
“卿顏,我們的以後,會很好。”
兩個人的以後,初時確實很不錯。
紀承謹繼承師父衣缽,碩博連讀,才二十七歲,便當上京都第一人民醫院的神外主任,前途不可限量。
出租屋換成了江景房、出行有了專屬車、衣櫃裏堆滿當季新品......
紀承謹雖然忙,但仍舊會在閑暇時間裏,陪她逛街、吃飯、遊玩。
她以為,餘生都能這般平安喜樂。
直到,她第一次聽到“林可昭”這個名字。
那天紀承謹喝醉被送回來時,襯衫領口沾著陌生的香水味。
同事半開玩笑地說,“嫂子您可得看好紀承謹,剛入職的海歸小師妹,非要給師兄敬酒......”
她隻顧著給紀承謹擦臉,並沒有過多在意。
恩師的女兒,確實要給出幾分薄麵。
可第二次聽到時,卻是在床上。
他滾燙的唇落下,呢喃出的卻是“昭昭”。
那一刻,她如墜冰窟。
後來,紀承謹努力找補,解釋不過是醉心於診療,同事間的工作默契。
她強迫自己信了。
假裝沒看到他們二人在手機上的互動、假裝沒注意紀承謹偷偷送出去的禮物、假裝沒察覺越來越多的加班借口。
可現在,她再也裝不下去。
等跑到了無人處,她終於哭出了聲,哭得撕心裂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緩過神,走進另一間包廂內。
裏麵的男人早已等候多時。
他是一位拳擊俱樂部的老板。
半個月前,因為腿傷恢複得不錯,她一時興起偷偷去拳館訓練。
當時他就站在旁邊,看完全程後遞來一張名片,問她願不願意接受專業訓練,承諾練成後能上賽場。
打比賽,曾經是她的夢。
但紀承謹不喜歡。
所以,她當時直接拒絕了對方的邀請。
但對方還是遞來了名片,約見這次的會談。
而她,因為意外走錯包廂,聽到了最殘酷的真相——原來,那些她自以為的青梅竹馬與水到渠成,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君既無心,那她也沒必要,再強留他身邊了。
是以,她認真接過合同,清掉嗓音裏的沙啞與疲憊。
“下個月月初我就去找你,正式加入你的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