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逸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院裏每個人心上。

全院的目光，瞬間從易中海身上，轉移到了這個不速之客的臉上。

他背著手，神色從容，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笑容，在易中海看來，卻是赤裸裸的挑釁。

“林逸！”

易中海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被冒犯的怒火，“這裏是全院大會！有你什麼事！”

“一大爺，您這話就見外了。”

林逸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紅紙公告的抄本。

他沒有看易中海，而是將紙揚了揚，給院裏所有人看。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自行推選’，而不是‘領導指定’。”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易中海的臉上。

“我作為街道辦的幹事，負責落實這次評比活動。如果咱們院裏第一個就不遵守規定，我這工作，不好向王主任交代啊。”

他把王主任搬了出來，像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

易中海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想發作，卻發現自己被堵得啞口無言。

跟林逸吵？

那是跟街道辦的規定吵。

不理他？

那他這個一大爺，就成了公然帶頭破壞規矩的人。

“你！”

他指著林逸，手指都在發抖。

“我看，還是投票吧。”

三大爺閻埠貴眼珠一轉，立刻抓住了機會。

他知道，隻要投票，賈東旭就未必能選上。

他自己，就還有機會。

“對！投票！這才公平！”

許大茂唯恐天下不亂地跟著起哄。

傻柱在一旁撓了撓頭，看看易中海，又看看林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幫誰。

易中海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死死盯著閻埠貴和許大茂，眼神裏的警告意味十足。

然而，林逸根本不給他施壓的機會。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事情就簡單了。”

林逸拍了拍手，像個經驗豐富的會議主持人。

“為了避免傷了鄰裏和氣，也為了讓大家沒有顧慮，我建議，咱們搞一次不記名投票。”

不記名投票？

這個詞，對院裏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新鮮得很。

“什麼叫不記名？”

賈張氏尖著嗓子問。

“就是每個人把想選的人，寫在紙條上，不寫自己的名字，然後投進箱子裏。”

林逸耐心地解釋道，“這樣誰投了誰，隻有自己知道。最後唱票，誰的票多，誰就當選。”

“公平，公正，公開。”

這六個字，擲地有聲。

閻埠貴的眼睛亮了。

許大茂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秦淮茹低著頭，沒人看得清她的表情，但她絞著衣角的手，卻越收越緊。

易中海的心，則沉到了穀底。

他知道，林逸這一招，是釜底抽薪。

一旦搞了不記名投票，他平日裏積攢的威信和人情，將蕩然無存。

誰還會看他的臉色行事？

“胡鬧！”

他猛地一拍桌子，做著最後的掙紮，“院裏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林逸臉上的笑容，終於收斂了。

他看著易中海，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絲冷意。

“一大爺，我再重申一遍。”

“我不是外人，我是街道辦負責此項工作的幹事。監督各院落按規矩選舉，是我的職責。”

“您如果對這個規矩有意見，可以，明天請您親自去街道辦，向王主任和劉科長反映。”

他又一次，把王主任和那位區裏的劉科長搬了出來。

兩座大山，壓得易中海喘不過氣。

他看著林逸那張年輕卻毫無破綻的臉，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

他發現，自己所有的手段，在這個年輕人麵前，都失效了。

權勢，壓不住他。

人情，綁不住他。

道德，更說不動他。

他隻認一個東西。

規矩。

“好......好......”

易中海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頹然坐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輸了。

林逸見狀，立刻行動起來。

“三大爺，麻煩您，回家拿點紙筆，再找個空盒子當票箱。”

“好嘞！”

閻埠貴應得那叫一個幹脆，一溜煙就跑回了家。

很快，紙筆票箱都準備就緒。

林逸將紙裁成一張張小票，分發給院裏每一戶的戶主。

“候選人，目前有兩位。一位是三大爺推薦的自己，閻埠貴同誌。另一位，是一大爺推薦的，賈東旭同誌。”

他頓了頓，環視全場。

“當然，大家也可以寫上別人的名字。隻要是咱們院裏的住戶，都有被選舉的資格。”

說完，他把票箱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現在，開始投票吧。”

院子裏，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靜。

所有人都捏著手裏那張小小的紙條，心思各異。

在易中海陰沉的注視下，第一個投票的人，是傻柱。

他幾乎沒有猶豫，寫了名字就扔進了票箱。

緊接著，是許大茂，他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然後，是秦淮茹，是二大爺，是院裏其他零零散散的住戶。

每個人走向票箱的時候，都感覺自己手裏那張輕飄飄的紙條，重如千斤。

最後，隻剩下易中海和閻埠貴。

閻埠貴毫不猶豫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易中海則臉色鐵青，他死死地捏著筆，許久，才在紙上重重地寫下三個字，然後狠狠地扔進了票箱。

所有人都投完了。

院子裏，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林逸走到票箱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