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整個四合院還沉浸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往日裏總能聽見各家傳來的鍋碗瓢盆聲，今天卻格外安靜。

一扇扇窗戶後麵，仿佛都藏著一雙雙窺探的眼睛。

林逸推開門，神色自若。

他穿著熨燙平整的白襯衫，背著那個洗得發白的軍綠色挎包，整個人顯得精神而利落。

院裏的人，都看見了他。

賈張氏坐在門口，沒敢像昨天那樣叫罵，隻是用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賈東旭靠在自行車旁，臉色發白，嘴唇緊緊抿著，像是在等待一場宣判。

易中海站在屋簷下，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林逸的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沒有停留，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然後，他徑直走出了院門。

在他身後，是整個院子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他......他真去了？”

“看那樣子，不像假的啊！”

易中海的目光轉向賈東旭，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跟著！親眼去看看！”

賈東旭身體一僵，隨即咬著牙，推起自行車，也衝出了院門。

他今天，一定要把林逸的謊言徹底戳穿！

街道辦事處。

林逸到的時候，剛過七點五十，比規定的時間早了十分鐘。

院子裏已經有幾個幹部在打掃衛生，看見他，都友善地點了點頭。

“林同誌，來啦？”

“早啊，小林。”

林逸一一笑著回應，態度不卑不亢。

王秀蓮從辦公室裏出來，看見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來得挺早。”

她點了點頭，“小張，你過來。”

昨天那個戴眼鏡的年輕幹事小張立刻跑了過來。

“主任。”

“你帶林逸同誌去檔案室，把工作交接一下。記住，檔案室的東西都是寶貝，一定要細心。”

王秀蓮叮囑道。

“您放心吧，主任！”

小張拍著胸脯保證。

他轉向林逸，態度比昨天熱情了許多：“林哥，跟我來吧。”

一聲“林哥”，叫得十分自然。

林逸笑了笑，跟在他身後。

檔案室在後院一間偏僻的屋子，門上掛著一把大鎖。

小張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一股陳舊的紙張和灰塵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

屋子不大，三麵牆都是頂到天花板的木製檔案櫃，中間還堆著幾摞用麻繩捆好的文件，上麵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咳咳，”

小張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林哥，這就是咱們的檔案室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平時大家都忙，這兒就疏於整理了。主任的意思是，讓你先把這些檔案按年份和類別重新歸檔，做個清晰的目錄出來。”

這工作量，可不小。

而且枯燥，乏味。

林逸卻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落滿灰塵的卷宗，眼神裏反而透著一絲興趣。

“沒問題。”

他幹脆地回答。

小張見他沒有絲毫怨言，心裏又高看了他幾分。

“那行，林哥你先熟悉著，有什麼需要就去前麵找我。”

小張交代完，便轉身離開了。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正撞上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是賈東旭。

他把自行車停在外麵，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臉上帶著緊張和一絲凶狠。

“同誌，我打聽個人！”

賈東旭看見小張，連忙攔住他。

小張皺了皺眉：“你誰啊？找誰？”

“我找......我問問，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叫林逸的？”

賈東旭的聲音有些發虛。

小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立刻想起了昨天主任的交代。

他心裏有了數，故意拉長了聲音。

“林逸？哦，你說林哥啊。”

林哥？

賈東旭的眼角狠狠一抽。

“他......他真在這兒上班？”

“那可不，”

小張一臉理所當然，“王主任親自點的將，人才！昨天一篇稿子，寫得我們這些老筆杆子都服了！”

“今天第一天上班，主任就把整理檔案室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了。”

小張說著，還朝檔案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賈東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透過敞開的房門，他清楚地看到，林逸正卷起袖子，有條不紊地將一摞文件搬到桌上。

那身影，沉穩而專注。

沒有半點他想象中的心虛和狼狽。

轟！

賈東旭的腦子，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是在吹牛！

那個被他搶了工作，被他當眾羞辱，被他認定會餓死的廢物，真的進了街道辦！

還成了王主任眼裏的“人才”！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挫敗感，瞬間將他淹沒。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無數個耳光。

“你......你們......”

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張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暗笑，嘴上卻說：“同誌，你沒事吧？要是沒事，我可就去忙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賈東旭，徑直走了。

賈東旭一個人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街道辦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四合院的。

當他推著自行車，失魂落魄地出現在院門口時。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怎麼樣東旭？”

“那小子是不是在吹牛？”

賈張氏更是衝在最前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兒子！快說！是不是假的！媽這就去撕爛他的嘴！”

賈東旭看著眾人期盼的眼神，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隻是緩緩地，無力地，搖了搖頭。

整個院子，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而在那間安靜的檔案室裏。

林逸輕輕吹開一份舊檔案上的灰塵。

那是一份關於南鑼鼓巷九十五號院，也就是這個四合院的曆史沿革記錄。

他的手指，緩緩劃過紙頁。

忽然，他的動作停住了。

目光，鎖定在其中一行不起眼的文字上。

【壹大爺易中海，與軋鋼廠後勤李副主任，係表親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