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業競爭關係。
這六個字,我說得擲地有聲,既是說給眾人聽,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最後一點殘存的念想聽。
宴會的水晶燈將我的臉照得毫無血色。
轉身離開時,我沒有再看楚昭庭一眼,背脊挺得筆直。
他總說,我的存在就像一把鋒芒淩冽的刀。
如今這把利刃是時候出鞘了。
對楚昭庭的報複來得迅速且精準。
沒有複雜的商業計謀,隻有最直接的釜底抽薪。
我手中掌握著大量楚昭庭公司的稅務漏洞,匿名舉報。
稅務稽查人員上門的消息,當天就傳遍了整個商圈。
我同時終止了與他公司在幾個關鍵項目上的合作。
這些合作曾是我們在商場上「並肩作戰」的象征,如今卻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我的理由很簡單:「基於我們純粹的商業競爭關係,我認為這些合作不再符合我方利益最大化原則。」
楚昭庭的反應比我預想的更平靜。
他隻是派人來談了幾次,都被我用最專業、也最冰冷的態度擋了回去。
倒是秦馨冉,在楚昭庭徹底搬出我們共同居住的別墅後,開始變本加厲地挑釁。
她故意拉著楚昭庭陪她去我每周都會去的SPA「偶遇」。
手挽著男人的手臂,笑得柔柔弱弱:「黎溪姐,真不好意思,昭庭把馬場的經營權送我做禮物了......不過我不太喜歡馬呢,準備改成度假村......至於那些馬——」
她笑得惡意滿滿。
「都是烈馬,難以馴服,都送去安樂死了。」
我緊咬牙關,對此始終冷眼相對。
直到一場慈善拍賣會。
楚昭庭為她點天燈拍下所有拍品做獎勵。
秦馨冉穿著寬鬆的禮服,小心翼翼地護著小腹,當著眾人的麵,嬌滴滴地宣布:「我懷孕了,昭庭要當爸爸了。」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們三個人身上。
楚昭庭站在秦馨冉身邊,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卻伸手攬住了她的腰,算是默認。
我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酒液晃出幾滴,落在昂貴的地毯上,悄無聲息。
周圍的竊竊私語仿佛瞬間被放大,又仿佛被隔絕在一個無形的屏障之外。
我隻覺得小腹深處傳來一陣熟悉的、細微的抽痛。
那時失去這些年失去孩子時,留下的、早已結痂卻從未真正愈合的傷口。
第一個孩子,是八年前懷上的。
那時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如今這般冰冷,甚至有過溫情和如膠似漆的時刻。
當我告訴他懷孕的消息時,我曾有過一絲期待。
但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用一種幾乎殘酷的冷靜,告訴我:
「打掉吧。我們現在根基不穩,樹敵太多,那些人不敢對我動手,定會那你和孩子開刀。我不想你有事。」
他沒有解釋太多,但我懂他的難處,懂他身後有太多人虎視眈眈。
我獨自去了醫院,躺在手術台那一刻,我痛徹心扉,卻還是咬著牙,打掉了我第一個孩子。
後來,日子漸漸安穩。
楚昭庭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捧過來給我。
可我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
直到第五次意外流產,我躺在病床上,看著醫生束手無策的模樣,聽著他們說:「黎女士身子虛弱,建議放鬆心情,好好調養。」
心一點點沉下去我明明已經很小心,為何孩子還是留不住?
那段時間,我甚至覺得自己熱衷權鬥,和楚昭庭手上沾了太多血,這報應終究落在了孩子身上。
我向來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那段時間甚至開始頻繁去廟裏拜佛、捐香油錢、請開光平安符、找算命先生......
玄學祈福,成了我那段日子唯一的精神寄托。
可始終未能如願。
如今,我抬起頭,看向那對「璧人」。
或許根本不是我命裏帶煞,留不住孩子。
是孩子明白自己不該來。
臉上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卻帶著無盡寒意的笑。
我沒有上前質問,也沒有失態,隻是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我起身離開。
洗手間的燈光慘白。
我剛擰開水龍頭,身後就傳來秦馨冉嬌柔卻刺耳的聲音:
「姐姐是不是聽說我懷孕,心裏不舒服了?也是,總留不住孩子,換誰都得糟心。」
她走到我手邊,從手包裏掏出一根錄音筆,塞進我手裏。
指尖劃過我的手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
「聽說你總覺得留不住孩子是命?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報應巧合?」
她湊近我耳邊,聲音壓得極低。
「這裏麵的東西,能讓你看清所有“巧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