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上梢頭，照耀著大海邊岸上一間間貧困陳舊的民房。

村西麵。

一間搭著青瓦的木房子門前。

郭老漢蹲在自家的石磨旁，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眼神時而精明，時而細算......像是在暗暗的籌算點什麼事情。

昨天他本來好好的蹲在家喝小酒。

沒想到二閨女郭采靈卻是氣匆匆的從外麵跑回來了，說老徐家那小子，竟敢把她一個人扔在原地，然後走了。

得知此事後。

他是左等右等，熬得眼睛都快紅了，也不見老徐家那小子上門來道歉。

邦！邦！邦！

郭老漢敲了敲手中的煙鬥，狠著臉色呢喃道：

“好啊，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之前徐偉宸想要和他家二閨女郭采靈好，郭老漢作為父親是百般不同意。

郭采靈就是一朵待插的美麗花，村兒裏那麼多好的後生等著她隨便挑，怎麼著也得找個條件不錯的在一起，咋可能找個條件平庸的窮棒子一起過不是。

老話說的好。

沒錢這家八成就得散......

如今情況發生逆轉。

他特意讓閨女郭采靈去說，再加上一點彩禮，婚事興許就能辦。

眼下的老徐家又不是沒有。

郭老漢想來想去，幹脆站起身來在原地踱步。

待在旁邊的郭采靈一直等著他拿個主意，畢竟縣城供銷社裏擺著的那輛新款五羊摩托車，他實在太想要了。

要是能弄來騎上，誰還敢看不起她郭采靈，在背後胡嚷個不是啊。

就是那學成歸來的女知青來到她的麵前，她郭采靈的底氣也毫不遜色......

父女倆一直等到快要臨近晌午。

門前也不見一個人影。

一股火湧上心頭的郭老漢用力敲了敲煙鬥裏殘餘的旱煙，索性決定不再等了。

“你現在穿上衣服，跟我走！

當初是他老徐家那小子，死乞白賴的死活要跟你好，現在讓他家加點彩禮倒是不樂意了。

今天我這老將倒是要親自出馬，去看看到底怎麼個事兒？老徐家就是這麼辦事的？”......

大蚌灘。

徐偉宸帶著妹妹，可算是把這次潮退趕了個圓滿。

青蟹、小海蝦、黃花魚、蛤蜊......

更值得一提的是。

徐偉宸還捕捉到了四條鮮活的成年大黃魚。

對於一些國應餐館來說，這樣的食材甚受采購的喜愛，拿去做成幹燒大黃魚，很多客人都喜歡吃，去餐館內請客吃飯的客人們都基本必點。

一條成年大黃魚，按照市場價約摸能賣個一塊左右。

四條，那就是四塊！

“如果能天天趕上這潮汐，倒是比到隊上掙工分劃算多了。”妹妹徐巧蘭笑起來眯著眼睛。

“哥，哥！”她很懂事的衝上前去，試圖把徐偉宸手上拿著的漁具搶過來，讓自己來拿。

“我來，我來就行，讓我來吧！

那個......你今天早上出門答應人家的事，可千萬不要反悔呦～”

徐巧蘭一雙機靈古怪的小眼神，緊盯著哥哥徐偉宸。

今早這趟趕海，她和哥哥的魚簍都裝滿了海貨，甚至還有些裝不下，都拿去放在了套魚用的網套裏。

一個小小的願望，應該不成什麼問題吧？

“不用，我當哥，我來就行！”徐偉宸輕闔一笑，反倒是將她身上攜帶著的漁具拿了一些過來。

“你的也給我，咱們回家！

吃個飯，哥帶你去市場上賣魚，逛供銷社！答應你的事情，絕不忘記。”

徐巧蘭伸出一根小指，“來拉鉤。”

徐偉宸見狀，也順勢伸出左手的小指，與妹妹的拉到了一起。

“拉鉤許諾一百年，不反悔。

誰反悔，誰是小狗......”

就這樣。

徐偉宸帶著這次趕海的大豐收，走著沉穩的腳步，凱旋歸家。

看著不斷在前麵奔走，讓自己走快點趕緊跟上腳步的妹妹徐巧蘭，他的心裏不禁掀起一股暖流。

上一世，為了娶村花郭采靈，他虧欠家裏的實在是太多了。

妹妹徐巧蘭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是因為家裏沒有錢，才沒有去縣城上得起初中，因此葬送了她人生當中想要走出五福鄉的夢想。

想來這裏。

徐偉宸的心裏一陣愧疚。

這一世，他一定不會讓媽媽鄧家惠和妹妹徐巧蘭，受半點委屈。

即便是那遠在五福鄉之外的定居的姥姥姥爺，也會讓他們老有所依，吃得上白麵，到醫院看得起病......

途經回村的石拱橋。

待在溪邊洗衣服的嬸子大媽，在察覺徐偉宸肩上那沉甸甸的魚簍後，不禁把好奇的眼光眺望了過去。

“巧蘭呐，今天去趕海？看起來收獲不小啊。”

“是啊是啊，那些海貨，都是誰抓的啊，是你嗎？”

然而。

這些平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村鄉親，卻是並沒有主動去與徐偉宸打招呼。

這一切，隻因為徐偉宸年少時候，是村子裏邊的一個小混子。

說混的多好嘛，談不上。

說造孽的事情幹了沒？那還真不少......

徐偉宸年紀輕輕不光學會了耍錢，有時候還會跑去海邊偷同村鄉親頭一天布下的網套，將裏麵的海貨拿去市場上賣錢。

因此。

他一路過，並沒有多少人待見。

而妹妹徐巧蘭就不同了，小小年紀就懂得心懷大義，平常放學回家會主動幫家裏幹活兒不說，哥哥徐偉宸幾次在外麵造了孽，都是她主動登門去給人家道歉的。

這樣的良好品德，實屬難得。

甚至有的同村鄉親，還和鄧家惠幾次開玩笑說，以後徐巧蘭長大了，就嫁過去給她家當媳婦......

“豁，黃魚啊！”背著漁網的馬家嬸子剛好路過，見到那網套當中吊著的鮮活大黃魚就忍不住出聲。

她也經常和男人出去捕魚趕海貨。

不過運氣似乎並沒那麼好，很多時候都是淺收而歸，至於那黃藤藤的大黃魚嘛，更是說不準要好多天才能碰上一條了。

“李嬸，你洗衣服啊。”

“馬嬸。”

徐偉宸主動的和路上遇到過的鄉親們打招呼，做足了一個後輩該有的禮貌。

雖說他之前在村兒裏麵是混了點，糟事兒沒少做。

不過那不是老怕別人欺負自己嘛。

所以。

別人敢做的事兒他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兒，他也去了......

現在。

他已經決然就此開始，用自己的雙手博出一個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