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父突發心衰被緊急送醫,身為國內心外頂尖專家的妻子,卻堅持讓她那隻會端茶倒水的助理擔任主刀醫生。
手術室裏,那助理看著複雜的手術設備,一臉茫然。
他咬著嘴唇,怯生生地回頭:
“老大,這個接哪裏呀?我又搞不清了......”
妻子寬容地笑了笑,無視監測儀上急劇下滑的生命體征,手把手教了足足一刻鐘,才示意手術開始。
結果助理一個慌亂,縫合時刺破了供體心臟,嚇得他尖叫一聲,扔掉器械就抓住妻子的手臂尋求安慰。
為了安撫他,最佳移植窗口徹底關閉,父親當場死在了手術台上。
妻子摟著瑟瑟發抖的助理走出手術室,漠然瞥了我一眼。
“把你爸遺體領走之前,先給醫院出一份免責聲明。”
“你爸本來也撐不了多久,陌塵還年輕,不能因為你爸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
我怔了片刻。
才猛然驚覺,原來她一直以為,躺在裏麵的,是我父親。
我扯了扯嘴角,聲音發冷。
“這聲明,我恐怕沒資格簽。”
......
顧清晚不耐煩地蹙緊眉頭。
“林宇,你什麼意思?!”
“別給臉不要臉,不簽聲明你想怎麼樣?鬧事嗎?!”
蘇陌塵從顧清晚身側抬起頭,眼眶泛紅。
“老大,您別怪林先生。”
“他剛剛失去父親,心裏有怨氣是正常的......”
他說著又哽咽起來:
“都怪我學藝不精,要是我的技術能再好一點,叔叔就不會......”
顧清晚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憐惜。
“陌塵,你太傻了,總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扛。”
“他父親那種情況,華佗再世也難救,跟你有什麼關係?”
說罷她冷眼掃向我。
“林宇,非要把一個小夥子逼到絕路,你才滿意嗎?”
“趕緊把聲明簽了,再定製一麵錦旗送給陌塵,就寫‘妙手仁心,品德高尚’,聽見沒有!”
我幾乎要氣笑。
荒謬至極。
顧清晚聽說我送父親來醫院,立刻帶著蘇陌塵趕來。
我原以為她是關心則亂,要親自操刀,卻沒料到她是送來一個連手術刀都握不穩的門外漢。
現在人治死了,家屬反倒要感謝劊子手?!
可顧清晚自己覺得她爸該死,我又能說什麼?
我極力壓下翻湧的情緒,連連點頭。
“簽,我當然簽。但這聲明我一個人簽了不算數。”
“這樣,你錄個音,表明你也知情並同意,我好跟院方交代。”
顧清晚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你腦子被門夾了?那是你爸,不是我爸。”
“你爸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忽然覺得她這表情無比熟悉。
想起之前在她父親書房裏,看到大量心臟藥物的空瓶。
老人苦苦哀求我別告訴顧清晚,說她正競爭副院長,不能因為家事分心。
後來藥瓶還是被顧清晚發現了。
麵對老人懇求的目光,我隻好硬著頭皮說,那是我爸的藥。
我現在才讀懂顧清晚當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是覺得活該。
見我不依不饒舉著手機,她極度不耐地開口:
“行行行,我顧清晚,同意免責,行了吧?”
“趕緊讓開,沒看見陌塵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嗎!”
蘇陌塵站在她身側,頂著那雙無辜又愚蠢的眼睛,朝我投來一抹得意的譏笑。
顧清晚一把推開我,斜睨著我。
“認命吧,就你爸那身體,今年不走,明年也熬不過。”
她說得對。
我隻希望她知道死者是誰時,還能這麼雲淡風輕。
趁著遺體移送太平間的間隙,院辦的人來找我溝通。
醫院也很棘手,畢竟顧清晚既是主治,又是家屬。
不等他們組織好語言,我直接拿出了免責聲明和錄音。
院辦的人麵麵相覷,啞口無言。
從院辦出來,我徑直走向太平間。
卻在走廊撞見顧清晚和蘇陌塵並肩而行,姿態親密。
見我要去認領遺體,她們立刻攔住我。
一份文件劈頭蓋臉扔過來。
“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