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為了讓戲做全套，她居然當著眾人的麵跪下來，狠狠磕著頭。

額頭都磕青了，帶著哭腔喊：

“女兒啊，媽媽給你認錯！”

“你不是要空調嗎？媽媽現在給你裝！給你裝最好的！”

“媽這就給你打錢！”

說完她就抖著手，給我的微信轉了整整十萬塊！

表情慘敗地癱在地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媽媽真的知道錯了！你回家吧！求求你了！”

這一幕直接讓彈幕飛快地刷了起來：

【這當姐的心是鐵打的吧？這都不出來啊？】

【何止是鐵打的啊，根本就是畜生不如！】

【親媽都跪下了還無動於衷？她就不怕天打雷劈？！】

【氣到無語。】

這熟悉的味道，讓我一下子夢回剛畢業租的破閣樓的時候。

那時候她明明知道我倔，不肯要多的錢，卻還是要硬塞給我一張卡，告訴我裏麵有五萬。

讓我必須拿著，別苦著自己。

“租個好點的房子，帶空調的。”

“錢不夠就跟媽說，媽哪怕是去賣血也給你湊上！”

我看著她手機裏給我弟買最新款遊戲機的轉賬記錄，胃裏一陣難受。

想都沒想就把卡推回去了，隻收了她說“緊巴巴”才擠出來的三百塊。

後來，哪怕我窮到要用破布條墊著姨媽，血流成河的時候，也不敢再跟她開一次口。

有個晚上，我在公司廁所裏換那些破布條，被同事撞見，成了全公司的笑柄。

可命運就愛玩弄這些可笑的遊戲。

就在我等那筆遲遲不發、通知要壓一個月工資的期間，我直接熱到重度中暑。

癱倒在蒸籠閣樓裏麵，結束了自己像個笑話的一生。

結束了自己如同笑話的一輩子。

現在，看轉賬半天還沒有領，我媽哭得更慘了。

抓著我弟的胳膊晃：

“你姐為什麼不收啊？”

“是不是嫌太少了？覺得媽媽的誠意不夠啊？”

這下連帶著親戚和網友的罵聲，都能把我的墳頭掀翻了。

【十萬塊都不收？她還想要多少？要她媽的命嗎？】

【我工作之後沒管家裏要過一分錢，她怎麼好意思的？】

【這種女兒生出來就是來討債的！嚇死人了！趕緊把我家閨女抱緊一點！】

【怪不得弟弟是狀元，她屁都不是呢，根本是從底子上就爛透了！】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的是，嘴裏這個“爛透的人”，原本可以捧著錄取通知書把我弟踩在腳下的。

那年高考的摸底考試，坐穩年級前三的我破天荒衝到了市裏的第一。

校長親自找我談話，他說我省狀元很有希望，要給學校爭光了。

可我拿著成績單還沒進家門，就聽到奶奶摔了，癱了，要人照顧著。

我媽哭天搶地，直言忙不過來，怕給我弟的學習分心。

我二話不說就扛了下來，醫院學校兩頭跑。

為了不落下功課，我每天就睡三四個鐘頭了眼皮底下熬的全是血絲。

那天，我給奶奶擦身子擦慢了，水有點涼。

我媽立馬吊起眉頭開罵：

“真是沒有一點良心！”

“讀書讀傻了是不是？伺候人都不會了？那以後誰敢娶你？”

我愣住了，看著那一盆我剛兌好的溫水，以為她嫌不夠熱。

正準備去換，她直接推開我，滿臉嫌棄：

“得了得了，裝什麼啊？”

“有心伺候的早就弄好了，沒心的教一百遍也白搭。”

“還指望你？不如指望我的寶貝兒子將來有出息請保姆！”

我氣的渾身哆嗦，話都到嘴邊了。

她直接打斷，嗓門越拔越高：

“哎喲喲！真是說不得一點了喲！”

“大學生了不起啊？老娘白養你這麼大了！”

“行！我惹不起！我帶著我兒子回娘家清淨去！”

說完，她真就收拾包袱，帶著我弟浩浩蕩蕩回娘家了。

一去就是兩個月，直到高考前一天才回家。

我一個人照顧我奶奶，端屎端尿的，複習全靠淩晨那點時間硬撐著。

結果高考當天，我直接暈在了語文考場上。

試卷都沒寫完，最後一道大題全是空白。

分數出來後，比平時少了快一百五十分，差點連本科線都沒過。

想起這些，喉嚨裏湧起一股酸氣。

下一秒，一個穿著名牌、拎著鱷魚皮包的女人就擠開人群，把名片塞進我媽手裏。

“大姐，我是MCN機構的經紀人，專做家庭情感類的直播的。”

“您這情況太有代表性了，讓我們幫您把那個鐵石心腸的大女兒“勸”回來，怎麼樣？保證流量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