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思雅的臉色變得鐵青。
她被揭開了最不堪的傷疤,眼裏滿是怒火,衝著屏幕嘶吼。
“閉嘴!你懂什麼!你這個雜種!”
我看著她失態的樣子,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看,她就是這樣。
她寧願承認自己恨我,也不願承認自己對我有一點點的關心。
因為關心對她來說,是軟弱,是向我這個“汙點”低頭的證明。
“十六歲,我在學校被幾個女生堵在廁所裏欺負。”
“我渾身濕透地回家,你看著我,笑得一臉無所謂。”
“你說,活該,這是我的報應。”
“可第二天,那幾個女生就被學校強製退學了。”
“林思雅,你總是這樣。”
視頻裏的我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看向鏡頭。
“你一邊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一邊又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保護我。”
“你這些矛盾的舉動,是我堅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我總在想,你是不是......其實還是愛我的。”
“夠了!”
林思雅猛地衝上前,想要合上筆記本。
她的手在發抖,臉上滿是憎恨和恐慌。
她恨我揭開這一切。
恨我把她不願承認的軟弱擺在麵前。
她高傲了一輩子,怎麼能容忍自己是一個愛著雜種女兒的母親。
可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因為視頻裏的我忽然笑了。
笑容裏帶著說不出的悲涼。
“但是林思雅,希望這種東西最是騙人。”
“它會讓你在絕望的泥潭裏,看到虛假的光,然後讓你陷得更深。”
畫麵一轉,鏡頭對準了一個花瓶。
花瓶曾經被摔得粉碎,現在被金線細細地黏合起來,破碎的紋路倒是成了它獨一無二的裝飾。
瓶身上麵刻著一行小小的日期,是我們雙雙住進ICU的那一天。
林思雅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認得這個花瓶。
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外婆送的禮物。
後來她被人欺辱,再也回不到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個花瓶是從前的她的最後一件物品,也是她最珍視的東西。
卻被我在吵架的時候砸碎。
我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我們打架的前一個星期,我確診了骨癌。”
“醫生說我活不過一年,但我還是活了六年。”
林思雅的身體晃了一下,扶住旁邊的桌子才沒有倒下。
我飄在她麵前,難得再見到她失控的樣子。
視頻裏的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拿著錄取通知書,本來是想告訴你我要走了。”
“我想去一個很遠的地方讀大學,然後死在那裏。”
“這樣,你就徹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