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天後,沈清拄著拐杖回了劇院。
剛走進休息室,就聽到裏麵傳來夏瑤瑤和幾位舞蹈演員的談笑聲。
“清姐命真好,受了那麼多次傷,這會兒跳不動了,馬上又要嫁入豪門當闊太太了。”
“好什麼好?明眼人都知道傅老師喜歡的人根本不是她!”
一個女孩推了推夏瑤瑤:“瑤瑤,他們都要舉辦婚禮了,你可怎麼辦啊?”
夏瑤瑤神情低落,甚至有些哽咽:
“我怎麼能跟清姐比呢?她和傅老師是青梅竹馬,她媽媽是咱們劇院上一輩的台柱,她父親也對傅家有天大的恩情,我算什麼?”
“她一句話就能把我趕出劇團,我哪敢有什麼想法呢?”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接腔,語氣裏滿是嘲諷。
“什麼台柱,那都是舊時代的說法!她媽都退休了,隔三差五就回劇院一趟,還要對我們指手畫腳,咱們這兒誰不是科班出身,輪得到她指指點點,真把自己當什麼了?”
沈清的血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說她可以,但不能侮辱她的母親!
她推開門,冷冷盯著那幾個嚼舌根的人。
“有閑心背後嚼舌根,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的專業素養,免得考核不通過被清退!”
休息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夏瑤瑤看到她,眼神閃躲,有些慌亂。
可當她目光看到門口出現的傅西洲後,立刻紅了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撲到了沈清麵前:“清姐,對不起,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她張開雙臂,護住身後的幾個演員,“你要罵就罵我吧,別怪她們,她們還小。”
傅西洲快步走進來,一把將夏瑤瑤拉到自己身後護著,眼神冰冷地射向沈清。
“沈清,你是團裏老人了,怎麼好意思和一群小孩子鬧脾氣!”
沈清氣得發抖:“明明是她們先在背後詆毀我媽媽!”
傅西洲露出不耐的神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何必這麼大反應?其實她們也沒說錯。”
他話中毫不掩飾的輕視像一把刀,狠狠插進沈清的心臟。
傅西洲環視一圈:“行了,不重要的話少說,舞蹈演員職業壽命不長,你們要珍惜自己的青春,好好提升自己。”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沈清身上。
“正好,有個真實案例,讓大家看看現實的殘酷。”
他打開投影儀,將一份數據打在了牆上。
那是沈清最新的肌力測試報告,上麵顯示每一個數據都因為這次的腿傷而大幅下滑。
傅西洲指著那慘不忍睹的數字,當著所有人的麵,給她的職業生涯判了死刑。
“你們清姐是公認的舞蹈天才,可現在年紀上來了,身上又有傷病,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要不了多久也隻能去當群舞演員了。”
“你們要是再不進步,就想想自己的未來!”
周圍一片噓聲,沈清死死地盯著那份報告,指甲掐進了掌心,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不久後的工作會議上,傅西洲公布了年度公演的節目單。
可那原定給她的舞劇《吉賽爾》A角,卻赫然寫著夏瑤瑤的名字,她的名字被刪去,就連群演都沒有她。
不僅如此,還將最經典的片段刪減改編,好好一支舞,被改得零零散散的。
沈清拿著節目單,衝進排練室質問傅西洲。
“為什麼換掉我?”
傅西洲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瑤瑤年輕,你呢?更別提你還有傷,根本承受不了《吉賽爾》的負荷,進度落下了,誰負責?”
“我能跳!”沈清不甘心地喊道。
傅西洲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是嗎?”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行內向來是能力取勝。既然你們沈老師不服,就拿出實力說話。”
“你說你能跳,那就來一個32圈的揮鞭轉。”
“身為首席,這不難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身上,帶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揮鞭轉是她的招牌動作,劇團裏除了她,沒人能做到32圈。
可傅西洲明明知道她受了傷......
沈清咬著牙,鬆開拐杖,試圖立起腳尖做動作。
可右腿的傷根本不允許她完成哪怕最簡單的腳位。
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她身體一晃,狼狽地摔倒在地。
“噗嗤——”
人群中傳來壓抑不住的偷笑聲。
傅西洲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裏的嘲諷更濃了。
沈清撐著地,努力讓自己站了起來。
“就算我跳不了,劇院裏還有候補的同事,夏瑤瑤能力不足,你為什麼要越過其他人,把她提到A角?為什麼要臨時改編?《吉賽爾》是劇院的經典保留劇目!”
傅西洲擺擺手:“沈清,我們劇院不是為你一個人開的,觀眾不愛看的東西,我當然要淘汰掉。”
“你母親一手教出來的老派古典芭蕾已經不受歡迎了,沈清,你也不該太執著。”
他從櫃子裏翻出一本厚厚的舞譜,那是她母親退休前親手整理留給劇院的,上麵全是她嘔心瀝血收集的珍貴理論知識。
他隨手將舞譜甩在地上,正好落在沈清腳邊。
“你拿回去吧,我們有更專業的課程安排,早就不需要了。”
他帶著夏瑤瑤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偌大的排練室裏,燈光慘白。
隻剩下沈清一個人,和腳邊那本被踐踏的舞譜。
她捧著舞譜,想要還原其中的動作,卻因為腿上的傷而重重摔倒在地。
疼痛襲來,沈清還是忍不住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