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它沒有固定的輪廓，皮膚呈現出半融化、半流質的詭異狀態，不斷變化著形狀。

時而拉伸成模糊的人形輪廓，時而又坍塌成一灘流淌的、粘稠的、帶著腥臭暗紅色澤的膠質物。

唯二清晰可辨的，是肉團上偶爾裂開的、不斷滲出粘稠汙物的裂縫，那似乎是無數張被強行拉扯、融合又撕碎的人嘴。

沒有眼睛，沒有鼻子，隻有蠕動的肉塊和那些不斷開合的裂縫。

它撞碎了拐角處一盞頂燈，燈泡爆裂的碎片濺射開去。

濃鬱的腥臭味撲麵而來，即使顧組長第一時間給他戴了防護麵具，江齊之也感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退後！”顧組長怒吼一聲，他擋在江齊之前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短棍，材質非金非木，散著幽光。

但江齊之根本無暇顧及顧組長。

就在那無麵怪物出現的瞬間，他懷中的罐頭瓶猛然劇烈震動，已經爬滿了裂痕。

“哢！哢嚓！”

小魚徹底暴走了 它不再是那個偶爾吐著毒泡泡的小東西。

它的體表幽光大盛，如同流動的翡翠，那雙原本圓溜溜的魚眼此刻亮得驚人，裏麵再也找不到一絲熟悉的依賴，隻剩下一片獵殺的欲望。

“不好！”江齊之心臟驟停，下意識想加固瓶子，但太晚了。

“砰——！”

罐頭瓶徹底炸裂，玻璃碎片四射，夾雜著劇毒的水飛濺。

江齊之反應極快，操控蛛絲瞬間從口袋飛出，在他麵前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險險擋住了大部分飛濺的碎片和毒水。

嗤嗤的腐蝕聲響起，堅韌的蛛絲網上瞬間出現幾個焦黑的洞，冒出刺鼻的白煙。

小魚脫離了束縛，如同離弦之箭，化作一道流光，無視了擋在前方的顧組長，以遠超之前測試表現的速度，直撲無麵怪物。

顧組長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動作慢了半拍。

他的目標原本是那無麵的突變體，但小魚的速度太快，軌跡更是刁鑽的不行，幾乎是貼著他的手臂擦了過去。

“攔住它！”劉長俊在通訊頻道裏失聲驚叫，聲音都變了調。

“不要讓它接觸突變體！”

但晚了！

小魚直直的撞在無麵怪物身上一處較為“光滑”的側麵上。

那個位置上，隱約還殘留著一點許青原來麵孔的模糊輪廓。

撞上去並沒有什麼聲音。

然而撞擊點周圍那半融化的皮肉卻瞬間產生了恐怖的連鎖反應。

以撞擊點為圓心，直徑一尺範圍內的怪物身體，肉眼可見地......消融了？

不是腐蝕冒煙的那種化學反應，更像是物質結構被徹底瓦解、湮滅。

沒有焦糊味，沒有液體流下，那片區域就那麼憑空塌陷、消散，露出了內裏混雜著黑色血管和組織的內部。

無麵怪物發出淒厲的尖嘯，整個肉團都劇烈地痙攣、收縮、抽搐。

小魚的身體卻如同幹涸的海綿吸水，“吞”掉了那片消失區域殘餘的能量。

它身體邊緣的光芒暴漲，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一圈。

原本半透明的身體變得更加凝實，散發出的能量波動瞬間拔高。

它甚至發出一聲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嘶鳴，然後毫不猶豫地轉頭，再次衝向怪物的傷口。

它想要徹底吞噬掉它。

“不！”江齊之睚眥欲裂，眼前的一幕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那不是他的小魚！

那是在吞噬許青變成的怪物的東西！

雖然許青已經變得麵目全非，但那怪物痛苦的哀嚎，卻像刀子一樣紮在他心上。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這東西繼續吞噬許青。

一股暴戾的氣息瞬間湧遍江齊之全身。

他顧不得右眼因為精神劇烈衝擊而產生的灼痛，也顧不得顧組長的指令，所有精神力瘋狂注入手中的操控蛛絲。

“束縛！給我停下！”他狂吼出聲。

嗡！

銀白色的蛛絲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不再是平日的絲線形態，而是在離手的瞬間驟然凝結成一支短矛的形狀。

速度更快，力量更集中，帶著江齊之傾注的所有力量，撕裂空氣，後發先至。

噗嗤！

銀白蛛絲短矛刺穿了小魚的尾部。

“嗤——！”

一聲尖銳到足以刺穿靈魂的鳴叫從“蝕光”〈小魚〉口中爆發出來，它的身體猛地一僵，衝過去的勢頭頓止。

身體被蛛矛釘在空中，劇烈地扭動、掙紮。

幽綠的體光急劇閃爍，充滿了痛苦和狂怒。

它猛地扭頭，那雙充滿惡念的魚眼，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鎖定了自己的“主人”江齊之。

那眼神裏，沒有絲毫的熟悉感，隻有被傷害後的怒火和刻骨的殺意。

與此同時，那無麵的突變體趁著“蝕光”〈小魚〉被刺穿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個蜷縮，又驟然膨脹，就像一顆超大的爛泥炸彈炸開。

無數粘稠汙穢，帶著強烈腐蝕性的肉塊向四周濺射。

這些肉塊落在地板上、牆壁上、天花板上，立刻發出嗤嗤的腐蝕聲，白煙滾滾。

這一手範圍攻擊既是逃跑，也是反擊。

顧組長眼神冰冷，手中短棍藍光大盛，瞬間在身前揮成一片光幕，精準地擊落射向他和江齊之方向的腐蝕肉彈。

劈啪聲伴隨著白煙四起。

“攔住它！它要去共鳴室！”其他工作人員在通訊器那邊吼，“它的目標是不穩定能量源！”

隻見那無麵的怪物在噴射肉彈後，龐大的身體詭異地向後倒流，速度陡增，像一堆奔騰的泥石流，撞破了走廊盡頭標有“精神共鳴引導室”的合金大門。

“轟隆——！”

合金門扭曲變形，向內炸開，門後傳來幾聲驚叫和儀器傾倒的聲音。

怪物的身影消失在門內的黑暗中，隻留下一個冒著白煙的破洞。

江齊之的心臟沉入穀底，他強行釘住“蝕光”〈小魚〉的攻擊幾乎耗盡了大半精神力，此刻大腦針紮般的疼。

而被釘在空中的“蝕光”〈小魚〉掙紮得愈發瘋狂，尾部傷口處不斷滲出幽綠色的毒液，順著蛛絲流下，滋滋地侵蝕著蛛絲長矛。

蛛絲的色澤在綠毒侵蝕下肉眼可見地變得黯淡。

“齊之！”顧組長一步跨到他身邊，眼神嚴厲地掃過他蒼白的臉色和被“蝕光”怨毒盯住的右眼。

“別鬆手，它能腐蝕能量載體，立刻把那個頻道打開，把精神力沉進去。”

“記住我剛才說的，找到他，喚醒他，隻有許青的意識占了上風，這個形態才會崩潰。”

“共鳴室裏有研究所的精神錨點儀，去用它！強行建立精神鏈接，劉長俊會輔助你！這是唯一的希望！我去處理那頭怪物！”

顧組長的話音未落，人已經化作一道藍影，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那個被怪物撞破的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