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之前我對趙鐵柱不算太了解。
隻知道他比我大三歲。
原來也很少說話,不過我爹娘走後,他倒是常趁著天黑給我送些柴禾,每次都放下就走,跟做賊似的。
印象裏他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整天悶頭幹活,也不愛說話,跟能說會道的沈知遠是完全不同的人。
腦子裏不停閃過的字一直在告訴我,他好,說他對我特上心。
「你看趙鐵柱緊張的,走路都順拐了。」
「他手都在抖,哈哈哈,平時搬磚那麼利索,這會兒連個姑娘都不會送了?」
「別笑他,他是真把春嬌當寶貝,生怕碰壞了。」
我偷偷看了眼跟在我身邊的趙鐵柱,他果然走得有點別扭,確實是同手手腳。
日頭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一直鋪到我腳邊。
快到家門口時,他停下腳步,對我說了這麼久以來最長的話。
“春嬌,我知道我沒沈知遠有文化,也沒他會說話,但我保證,我會對你好的。”
“家裏的活兒我全包,挑水劈柴我來,你隻用在家歇著。”
“我攢了些錢,可以給你扯花布做新衣裳。”
“以後家裏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著你。”
他說得急,頭上又冒了汗,眼睛很亮,像有星星落在裏麵。
看著他,我心裏軟得一塌糊塗,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信你。”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起床,就聽見窗外有人說話。
是支書和沈知遠。
“春嬌是不是對你有啥誤會?我以為她會選你。”支書的聲音帶著點不解。
“沒有”沈文軒的聲音聽著有點悶,“可能是我哪裏做得不好,讓她不高興了。”
“唉,春嬌這孩子命苦,你要真心想跟她過,趁著他兩還沒領證好好哄哄。”
“我知道。”
腳步聲慢慢靠近,我趕緊閉上眼裝睡。
窗戶被輕輕敲了敲:“春嬌,你醒了嗎?我給你帶了兩個白麵饅頭。”
沈知遠的聲音。
我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那我放窗台上了,你記得吃。”
腳步聲漸漸遠了。
我睜開眼,打開窗。看見窗台上果然放著兩個白胖的饅頭,還冒著熱氣。
腦子裏的字又開始吵:
「裝什麼裝?現在知道討好了?早幹嘛去了?」
「肯定是昨天春嬌沒選他,急了唄。」
「春嬌別心軟!上一世他就是這麼哄你的,結果呢?」
我盯著那兩個饅頭,心裏五味雜陳。
可想起河邊他對林老師的笑,想起那封離婚信,想起上一世的委屈。還是覺得眼不見為好。
我把饅頭拿進來,用布包好,打算等會兒還給沈知遠。
洗漱完一走出屋,就看見趙鐵柱蹲在我家門檻上,手裏拿著把斧頭,正準備劈柴。
晨光灑在他身上,側臉的輪廓又硬又直,胳膊上的肌肉隨著斧頭起落,看著都有勁兒。
聽見我出來,他抬頭眼睛一亮:“嬌嬌,你醒了,沒吵著你吧?我昨兒看你家柴快沒了,就想著再劈一點。”
“早飯吃了沒?”他放下斧子,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我蒸的菜窩窩,還有點鹹菜,你要不要嘗嘗?”
我看著他手裏那個有點變形的窩窩,心裏比剛才看見白麵饅頭還暖。
“鐵柱哥”我走過去,把那包白麵饅頭遞給他:“這個你幫我還回去吧。”
他愣了一下,接過饅頭,沒多問,隻是點點頭:“好。”
“對了”我從口袋裏摸出顆糖,剝開糖紙遞到他嘴邊“這個給你吃。”
他傻乎乎地看著我。
我沒忍住笑,把糖往他嘴裏一塞,轉身進屋了。
身後傳來他含糊不清的聲音,帶著傻氣:“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