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裏的消毒水味漸漸淡了,我靠在床頭,指尖輕輕撫過小腹。
那裏平坦依舊,卻再也感受不到那個小生命微弱的搏動。
醫生說,孩子沒保住的時候,我沒有哭。
隻是問了句 “能把胚胎組織帶走嗎”,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張律師把裝著胚胎的小保溫箱和整理好的證據袋放在床頭櫃上,欲言又止:
“鐘小姐,不再等等嗎?或許陸總知道真相後......”
“不必了。” 我打斷他,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樹上。
葉子被風吹得沙沙響,像極了婚禮那天賓客的竊竊私語。
“等了三天,夠久了。”
這三天裏,我沒再給陸允辰發過一條消息。
小腹的墜痛從尖銳到鈍重,再到此刻的空落,我已經把該想的都想明白了。
有些誤會,錯過了澄清的時機。
有些信任,碎了就再也粘不回去。
我慢慢坐起身,接過張律師遞來的離婚協議書。
筆尖落在簽名處時,沒有絲毫猶豫。
“鐘筱” 兩個字簽完,我把協議書和存有蘇晚威脅錄音、放進同一個信封。
又將那個巴掌大的保溫箱抱在懷裏。
箱子很輕,卻壓得我心口發沉。
這個隻在我身體裏待了四周的小生命,還沒來得及聽一聲爸爸媽媽的聲音,就這麼離開了。
出院時,天空飄著毛毛雨,我沒讓張律師送,自己打了輛車去陸允辰的公司。
前台姑娘看到我,眼神裏閃過驚訝,隨即又換成同情:
“鐘小姐,陸總在書房處理文件,要我通報嗎?”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懷裏的保溫箱:“不用,我放樣東西就走。”
她大概是看出我臉色不對,沒再多問,隻是給我刷了電梯卡。
電梯緩緩上升,我看著鏡麵裏的自己:
頭發隨意挽著,臉色蒼白,眼底沒有淚,隻有一片沉寂。
陸允辰的書房門虛掩著,裏麵傳來翻文件的沙沙聲。
我輕輕推開門,看到他背對著我坐在書桌前,肩膀微微緊繃,手邊的咖啡已經涼透,煙灰缸裏堆著好幾個煙蒂。
我的心輕輕揪了一下,腳步放得更輕。
書桌靠窗的位置很幹淨,我把保溫箱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旁邊擺上那個裝著離婚協議書和證據的信封。
做完這一切,我沒有回頭,隻是最後看了一眼書架上那本我們一起買的《圍城》
當初他還笑說 “我們可不會像書裏那樣”,現在卻成了讖語。
我輕輕帶上門,走廊裏的腳步聲很輕,像一場無聲的告別。
而書房裏,陸允辰揉了揉發澀的眼睛,起身想去倒杯熱水。
剛轉過身,就看到了那個陌生的小保溫箱和信封。
他皺了皺眉,伸手拿起信封,抽出裏麵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