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間的別墅。
薑瑤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周圍是熟悉的,屬於她自己的味道,她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重生...
拒絕駱州...
再遇上沈決這個瘋子......
一個下午,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薑瑤在被子裏悶了很久,直到呼吸困難,才猛地掀開被子,汗水濡濕了她的額發,幾縷發絲黏在臉頰,帶出幾分狼狽。
窗外,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
一切都和十八歲那年的夏天一模一樣,仿佛她隻是做了一場漫長而痛苦的噩夢,如今終於醒來。
手機在包裏震動起來。
薑瑤伸手摸索出來,屏幕上執著跳動的兩個字,讓她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凝結成冰。
駱州。
她眼神一冷,毫不猶豫地掛斷,拉黑,刪除,動作一氣嗬成。
可對方似乎並不死心。
很快,座機的鈴聲在空曠的別墅裏回蕩。
薑瑤赤足走下旋轉樓梯,看著那個不斷閃爍著紅光的來電顯示。
上一世,她為了方便駱州隨時能找到她,特意讓他記下了家裏所有的聯係方式。
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她沒有理會,任由電話響著,轉身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鈴聲固執地響了十五遍,終於停歇。
世界清淨了。
薑瑤喝了口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正準備上樓,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個陌生號碼。
她知道是他。
指尖在接聽鍵上懸停了兩秒,她終究還是接了。
有些話,必須一次性說個清楚明白,斷個幹幹淨淨。
“薑瑤!”
電話那頭,是駱州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你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掛我電話?還拉黑我?”
一連串的質問,帶著一副理所當然,仿佛她薑瑤,就該二十四小時為他待命。
“沒什麼意思。”薑瑤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沉入夜色中的花園,“我不想接,所以就掛了。”
電話那頭的駱州,明顯噎了一下。
他似乎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在他的認知裏,薑瑤對他向來是有求必應,別說掛電話,就是讓他等超過五分鐘,她都會慌張地道歉。
今天在辦公室,她撕了協議,他隻當她是欲擒故縱,小女孩家鬧脾氣罷了。
可現在,他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你還在為若菱的話生氣?”他嘗試著放軟了語氣,“瑤瑤,她沒有惡意,隻是心直口快,我已經說過她了,你別跟她計較。”
聽聽,多麼輕描淡寫。
上一世,也是這樣。
江若菱一次次地挑釁她,傷害她,而駱州永遠隻有一句“她沒有惡意”,仿佛隻要他這樣說了,她就應該大度地原諒所有。
薑瑤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來。
“駱州,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該圍著你轉?”
“你什麼意思?”駱州的聲音沉了下來。
“我的意思,難道還不夠明確?”
薑瑤看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第一,我沒有生氣,更不是在鬧什麼欲擒故縱的脾氣。
第二,江若菱有沒有惡意,與我無關。
第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微微停頓,“我不想再看見你們,所以請你和你那位‘沒有惡意’的青梅竹馬,從我的世界裏,徹底消失,聽懂了嗎?”
“薑瑤!你別太過分!”駱州的聲音陡然拔高,“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回過頭求你嗎?你撕了協議,最高興的人應該是我!我終於不用再受你那份嗟來之......施了!”
他大概是氣昏了頭,連成語都說錯了。
“是嗎?”薑瑤輕笑一聲,“那真是要恭喜你了,駱同學,希望你以後靠著你和你青梅那份感天動地的骨氣,能闖出一片天。”
“你......”
“嘟——嘟——嘟——”
薑瑤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能清晰地想象出電話那頭,駱州此刻是怎樣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真痛快。
她將這個陌生號碼也拖進了黑名單,然後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王助理。”
“大小姐,您有什麼吩咐?”電話那頭,是她父親的首席助理王斌。
“幫我辦件事。”薑瑤走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之前我以個人名義,準備捐給A大一筆專項助學金,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好的,需要取消嗎?”
“不。”薑瑤的指尖在鍵盤上敲擊,調出了一份文件,“不但不取消,還要追加一倍,但是,這筆錢,要以薑氏集團的名義,成立一個麵向全國所有高校貧困生的‘啟航’助學基金。”
她說到這裏,刻意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唯一的申請條件:A大的在校學生,沒有申請資格。”
王助理在那頭愣了幾秒,顯然沒明白這個操作。
但他沒有多問,隻是專業地應下:“好的大小姐,我馬上去辦,相關文件和新聞通稿,半小時後發到您的郵箱。”
“嗯。”
掛了電話,薑瑤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駱州不是有骨氣嗎?
不是覺得她的資助是對他清高人格的羞辱嗎?
那她就讓他親眼看看,他引以為傲的母校,是如何因為他一個人的“骨氣”,而被排除在全國性的頂級慈善項目之外。
她要讓他成為A大的罪人。
她倒要看看,當所有人都知道,是因為他駱州可笑的自尊心,才讓無數貧困的學弟學妹們失去了被資助的機會時,他那張清高的臉,還能不能繃得住。
這,才是她送給他的,第一份大禮。
至於兩清?
怎麼可能。
上一世他們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這一世,她要連本帶利,一筆一筆,慢慢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