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存在感太強,薑瑤腳步一頓,下意識地看了過去。
隻一眼,她就認出了來人。
沈決。
京圈裏最不好惹的太子爺。
沈家這一代的獨子,性情乖戾,手腕狠絕,行事隨心所欲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上一世,薑瑤和他並無太多往來,屈指可數的幾次碰麵,每一次都伴隨著駱州的嫉妒與猜忌。
駱州總是反複念叨,說沈決看她的方式不對勁。
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駱州,隻覺得駱州是吃醋,還為此主動疏遠了和沈決一切可能產生交集的機會。
現在想來,駱州不是吃醋。
沈決看她的眼神,確實不對。
那是一種混雜著濃烈占有欲和病態迷戀的眼神,即便隔著十數米的距離,那股撲麵而來的壓力依舊讓薑瑤的呼吸有些凝滯。
她收回了打量的動作,若無其事地走向自己的停車位。
既然重活,這一輩子她隻想為自己。
無論是駱州那樣的爛人,還是沈決這樣的瘋子,她都不想再沾染分毫。
然而,她剛拉開車門,身後便響起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高興?”
薑瑤動作一滯。
沈決不知何時下了車,悄無聲息地立在她身後不遠處。
他很高,身形挺拔如鬆,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穿在他身上卻顯出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和疏離,陽光落在他肩上,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金邊,卻驅不散他骨子裏透出的冷意。
薑瑤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沈少大概是認錯人了。”
沈決邁開長腿,三兩步就走到了她麵前。
他比她高出整整一個頭,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領域,帶著不容抗拒的侵略意味。
“薑瑤。”他叫她的名字,聲線壓得很低,“A大金融係,大二,今年十九,家住水雲間一號別墅,我不會認錯。”
薑瑤心裏一沉。
他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那麼,沈少有何指教?”她抬起下巴。
沈決的黑眸沉沉地鎖著她,半晌,忽然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快要觸到她臉頰時,又硬生生停在半空。
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像在極力克製著某種洶湧的衝動
“手都掐白了。”他忽然說。
薑瑤微征,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因為剛才撕協議時太過用力,指節泛著不正常的白色。
這點細微的變化,他竟然也注意到了。
“撕得解氣嗎?”他又問,語氣裏聽不出情緒。
薑瑤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果然全看見了。
或者說,他一直在看。
“還行。”她淡淡道。
“隻是還行?”沈決的眉心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那種貨色,就該把協議直接甩到他臉上,再告訴他,你薑瑤的名字,他不配再提。”
他的語調很平穩,吐出的話語卻帶著一股子不加掩飾的狠戾。
薑瑤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沒想到,沈決會這麼說。
“聽起來,沈少對駱州很有意見。”
“我不是對他有意見,”沈決糾正她,目光灼灼,“我是對所有讓你不開心的人和事,都很有意見。”
話裏的暗示,已經再直白不過。
明明站在陽光下,她還是感覺到一股冷氣順著脊椎一路蔓延上來。
這個男人,必須遠離。
“多謝沈少關心。”薑瑤不動聲色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語氣是恰到好處的客氣與疏離,“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妥當。”
她坐進車裏,正要關門,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了車門上。
沈決俯下身,半個身子探了進來,車內狹小的空間瞬間被他身上清冽的雪鬆香氣占滿。
“瑤瑤。”
他忽然換了稱呼,聲音低啞得不像話,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委屈。
瑤瑤?
薑瑤渾身一僵,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個稱呼,親昵得過分了。
“你不想再養那條白眼狼了,對不對?”他不斷向她靠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帶來一陣戰栗的癢。
薑瑤下意識偏過頭,試圖躲開。
他卻不依不饒,用身體擋住她的退路,幾乎是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了座椅與他的胸膛之間。
“既然不養他了......”
他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種致命的蠱惑。
“不如,養我?”
薑瑤的呼吸停頓了足足三秒。
她霍然轉頭,撞進一雙翻湧著滔天巨浪的深邃眼眸裏。
那裏麵有著瘋狂的愛戀,有偏執入骨的占有,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哀求和脆弱。
“我比他聽話。”見她沉默,沈決又貼近了些,薄唇幾乎要擦過她的臉頰,“也比他......幹淨。”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的命,都可以是你的。”
瘋子。
薑瑤腦子裏隻剩下這兩個字。
上一世,她怎麼會覺得駱州的猜忌是空穴來風?
這哪裏隻是眼神不對,這分明就是一條隱忍了太久,終於等到機會的惡狼。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決。”她一字一頓,聲音清冷入冰,“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不養狗。”
不管是忠犬還是狼狗。
她都不需要。
沈決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瞬。
他眼底所有翻湧的情緒驟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可怖的死寂。
車內的氣壓,仿佛都在這一刻降到了冰點。
薑瑤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也是,像沈決這樣天之驕子,何曾被這樣拒絕過。
就在薑瑤以為他要發作時,他毫無征兆地鬆開了手,緩緩直起身。
他退後一步,又恢複了那副矜貴疏離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偏執又脆弱的人不是他,隻是她的一場幻覺。
他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開車。”他對著司機吩咐道。
邁巴赫悄無聲息地滑了出去,很快彙入車流,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他再沒看薑瑤一眼。
薑瑤坐在駕駛座上,許久沒有動。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他呼吸的灼熱感。
心臟,在胸腔裏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沈決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還要危險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