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這時,樓上隱約傳來媽媽壓抑的哭聲:
“你們為什麼要把她找回來?我不想看見她!”
“我控製不住自己......一看到她,那些事,就自己全跑了出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懷孕......”
“我明明用布帶把肚子勒得緊緊的了;我明明把她丟得遠遠的了;我明明......都快忘記這一切了......”
媽媽的聲音浸滿了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而我躺在黑暗裏,心口也跟著泛起一陣細細密密的疼來——
我知道,我的出現就像一根引信,重新點燃了她深埋的噩夢。
是我親手撕開了她好不容易結痂的傷疤。
可是媽媽,如果我可以選......
我也不願來到這世上,成為那一場罪惡赤裸裸的證明;
我也不想回到這個家,變成你們痛苦的源頭。
可是我,沒得選。
我在無盡的自責與微弱的期盼間昏沉地漂浮著,不知過去了多久。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寂靜:
“先生!樓梯間......樓梯間這兒有好多的血!”
緊接著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門被猛地推開。
舅舅站在門口,臉上交織著震驚與憤怒,目光死死盯住地上蜿蜒的血痕和床上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的我。
再次醒來,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舅舅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和麵龐上淩亂的胡茬。
有那麼一瞬間,我心裏微微一動——
在孤兒院生病時,從來沒有人會這樣陪著我,等著我醒來。
記得去年發高燒輸液,我手上的針管回了半袋血都沒人察覺。
而現在,竟然也有人會為了我而守在床邊,徹夜難眠。
我強壓下眼眶的灼熱,吃力地張開幹裂的嘴唇,啞聲說:
“謝謝舅舅......”
他卻猛地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
“當年,你的出生讓阿熹丟掉了丈夫和家庭,現在呢?”
“你明知道她等著你的骨髓救命,你居然還放血尋死?你是存心要她的命嗎?”
我拚命搖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是的......不是的,我隻是覺得你們都嫌棄我的血臟,我想著流幹淨那一半臟的血後,你們或許就能接納我了......”
話音未落,姐姐突然從門口衝進來,狠狠推了我一把:
“你做夢!誰會接納一個強奸犯的女兒!”
“你弄臟媽媽最愛的地毯,還害得她暈血發作又進了醫院!”
“媽媽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就是個災星!惡魔!到底要把她害成什麼樣才甘心!”
我抱緊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顫抖著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我隻是…隻是希望你們能稍微喜歡我一點......哪怕不這麼討厭我也好......”
可現在,我好像又一次...... 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