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混亂地喊叫著:
“救命!你這個惡魔!”
“滾遠點!不要過來——”
她邊喊邊瘋狂地捶打著自己的肚子,整個人縮成一團,不停地發抖。
舅舅和姐姐看到媽媽這幅模樣,立馬衝上前想去安撫。
可媽媽卻猛地指向他們身後,聲音淒厲又破碎:
“她!壞人!啊——”
舅舅猝然轉身,順著媽媽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我。
我下意識轉頭逃跑,可很快就被一隻大手從背後狠狠抓住。
回過頭,正對上舅舅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不是讓你老實待著嗎?為什麼要跑出來?”
我嘴唇顫抖,卻還是勉強解釋:
“我、我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太餓了,所以才......”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媽媽緊緊抱住姐姐,仿佛她才是唯一的救贖。
姐姐親了親媽媽的臉,輕聲哄著:
“媽媽不怕,沒有壞人,沒有惡魔。”
“你看看我,我是囡囡,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說著,她們像是躲避瘟疫般,相擁著快步上了樓。
我曾無數次幻想媽媽懷抱的溫暖與香甜。
可現實卻是被狠狠甩在地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抹觸及不到的溫暖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你不過才一天沒吃飯,有什麼可餓的?”
舅舅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
“你知不知道......阿熹當年被那畜生囚禁、毆打、欺辱,整整三個月......隻有幾灘臟水可以喝!”
“就算你能救阿熹的命,可你身上淌著那畜生的血!若不是窮途末路,我絕不會把你找回來!”
話落,他猩紅著眼喊來保姆,命她將我房間的門鎖死。
我蜷在那張窄小的床上,耳邊反複回蕩著舅舅的話。
三個月......隻有臟水喝?
還要被囚禁、折磨、欺負......
這樣看來,爸爸確實是個很壞、很壞的人。
這種人的血,我一點也不想要。
那......是不是隻要我流幹他那一半臟血,媽媽就能像喜歡姐姐那樣......也喜歡我了?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就再也壓不下去。
我緩緩從床上坐起,拾起角落裏一塊尖銳的碎片,毫不猶豫地向手腕狠狠劃下。
鮮紅的血靜靜地從傷口湧出,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恐懼,心底反而泛起一絲奇異的喜悅。
很快了......
很快,我就能徹底洗淨這一身肮臟的血,幹幹淨淨地陪在媽媽身邊了。
我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靜靜等待那個重獲新生的自己。